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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而又沉默。陸之遙越看越覺得心寒。胥鳳儀也沒有料到無名的墳塋竟有如此之多,有些不忍再看。兩人從墳塋間走過,仿佛穿越了一片崇山峻嶺。 陸之遙匆匆走出松柏林,站在草地上深深地呼吸。他對夷云派一直心存感激,在他心目中夷云派是行俠仗義的表率,是他曾經萬分向往的歸屬,然而剛剛在松柏林中的所見顛覆了一切。他深感悲哀,又不能甘心,想要否認這一切,但嘴唇卻沉重地粘在一起,讓他說不出話來。 胥鳳儀看著他掙扎,心疼,卻不能安慰。她顯得有些冷酷,告訴陸之遙:“夷云派所做的遠不止這些。如果你曾留心打聽,就會發現夷云派的女人沒一個有好下場。對夷云派的人來說,娶妻不過意味著兩件事:嫁妝和子嗣。一旦目標達成,女人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陸之遙驚訝地看過來。胥鳳儀見他不信,說道:“孟鯤的生母出生富商人家,嫁妝豐厚,居然因為小產之后無人照顧染病而亡。魏其英的原配是家中獨女,過門后將全部身家交給了魏其英,結果死得不明不白。魏梁的生母也是富戶之女,辛苦撫育魏梁,卻換來丈夫的背叛,年紀輕輕郁郁而終。除了她們,還有更多。我的母親若不是當年奮力反抗,只怕也是慘淡收場。” 陸之遙機械地搖頭:“不該是這樣的……” 胥鳳儀越說心里越不平:“嫁進來的不幸福,生在其中的就更加悲哀。夷云派如今在鐘陵有好幾艘畫舫,靠女弟子們經營皮rou生意積累錢財。我們在翎湖上遇到的淮月和如煙,其實也是夷云派的人。”她說著冷笑了一聲:“我翻遍了夷云派的所有記錄,居然沒有找到一個活過了三十歲的女人。她們奉獻財富,奉獻生命,直到無可奉獻,默默地死去,而夷云派連一絲感恩都吝惜!” “不……不是這樣的!”陸之遙拼命否認,卻找不到申辯的字眼。他像苦海中迷航的小船,夷云派曾是他的信念,如同船上的桅桿,而今卻在風浪中搖搖欲墜。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倒下,于是他便抗拒風,抗拒浪。誰撼動了他的信念,他就去質疑誰。他看著胥鳳儀:“就算明前閣耳目通天,也不可能洞悉一切!你又怎么知道,你說的一定就是真相?” 胥鳳儀直視他的雙眼:“我明白你一時難以接受,你因此而懷疑我也不奇怪。明前閣自創建起就開始培植眼線收集情報,對于利益攸關的人和事尤其關注,自然知道不少。不過在了解夷云派這件事上,孟鯤的繼母居功至偉。” “你是說,紅綃夫人?” 胥鳳儀點頭:“確切說來,她只是名義上的孟夫人。當年孟岳被韓家拒婚之后,轉而又去阮家提親,后來就娶了這位阮紅綃。這一位婚后非常不幸,煎熬了幾年,在孟岳臨死之際突然寫了一封長信寄到明前閣。孟岳一死,她也跟著自盡了。” 陸之遙覺得難以置信:“夷云派上下都知道,孟掌門與紅綃夫人伉儷情深,紅綃夫人更是殉情而死。這與你所說的大相徑庭。” 胥鳳儀沒有辯解:“關于阮紅綃,因為牽連甚廣,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想,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陸之遙眉心糾結,對著她凝望半天,疑慮重重:“這個秘密是你的籌碼,是不是?” 胥鳳儀坦然點頭:“是。” 陸之遙心中愁悶,喟然道:“我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地污蔑夷云派。可你今天所說的一切,都讓我無法再面對夷云派,我甚至覺得無法面對自己。我過去十幾年的追求與牽掛,竟如此骯臟不堪嗎?”說到后來咬牙切齒,連聲音都在顫抖。 胥鳳儀見他表情痛苦,伸手想要安慰他,卻被他一抬手制止了。他用力眨眼:“我不想相信你,可我也不愿懷疑你。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做!我分不清誰對誰錯!”他突然覺得心灰意冷,閉上眼睛仰頭嘆息:“我不想再聽到所謂真相!” 胥鳳儀擔憂之余有些許不忍,安慰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她靜靜地望著那個人,將嘆息都埋在心底。 這還只是開始,最無關痛癢的開始。 第87章 萬事俱備待東風 一夜無眠。 清晨,兩人熄滅篝火,起身尋找出路。陸之遙辨別南北,帶著胥鳳儀往夷云派中樞的方向走。遙遙可見山巒起伏,兩人穿過樹林,發現面前攔著一道石壁。石壁陡峭,柔弱的藤蔓貼著表面伸展,步步侵蝕,像紙面打翻的墨水。兩人沿著石壁尋找,目標也許是山間小道,也許是石扉洞xue。在找到之前,誰也不能確定,但胥鳳儀覺得,也許那會是山鬼洞的另一個入口。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腳下越發起伏不平,碎石砂礫取代了肥沃的泥土,草木漸漸稀疏,視野開闊起來。石壁隱入草叢,山勢依然陡峭。兩人走出數里,忽見前面山坳里走出一個人,兩廂撞了個正著。三人俱是一愣,對方先開了口:“二弟?”繼而發現站在他身邊的女子,更是驚訝:“石姑娘?” 陸之遙向他抱拳:“大哥!”胥鳳儀也作揖:“孟大俠,久違了。” 孟鯤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你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不小心掉進了山鬼洞,被地下暗河沖到了這里。”陸之遙言簡意賅地答道。 孟鯤顯得很震驚:“你們掉進了山鬼洞?” 陸之遙點了點頭,不愿再回想當時的情形。胥鳳儀若有所思地看著孟鯤,料想魏梁昨天回去應有稟報,他就算沒想到陸之遙會進入山鬼洞,也該早作心理準備。如今做出這副浮夸的表情,不知是想要掩飾還是真的始料未及。 孟鯤想了想又問:“你們,莫非是從瀑布上面掉下來的?” 陸之遙無聲地點頭確認。孟鯤瞥一眼胥鳳儀,見她好整以暇,目光與第一次在韓家相見時如出一轍。他始終不喜歡被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意識扯了扯眉頭,轉而打量陸之遙,伸手輕拍對方肩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言語間對陸之遙前來報仇一事卻只字不提。 胥鳳儀頗覺玩味,開口道:“我本來是要和啟微一起去看望都雅的,聽說她最近一直住在夷云派。” 提到韓都雅,孟鯤的神色柔和了許多。他對胥鳳儀微笑:“啟微姑娘昨天就到了,姐妹團聚確實令人高興。都雅如果知道石姑娘也來了,一定會更高興的。”言下之意,韓都雅還不知道她遇險的事,看來是大家有心瞞過去了。 胥鳳儀報之一笑:“看來孟大俠對都雅是真心的,報喜不報憂,確實體貼入微。” 孟鯤的笑容凝滯了一瞬,繼而越發真誠:“姑娘是都雅的朋友,也是我孟鯤的貴客,這次是我怠慢了,還望姑娘海涵。” 胥鳳儀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孟大俠客氣了。我聽說你明天就要正式接任夷云派掌門,那都雅以后就是掌門夫人了,屆時我這個做朋友的也是與有榮焉。在此先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