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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停留一晚。” 胥鳳儀點了點頭,盤算道:“孟鯤的繼任典禮安排在后天,我們明天出去,應(yīng)該趕得及。”她說著,兩手圈住陸之遙的腰,將臉埋進(jìn)他頸窩,安心地閉目養(yǎng)神。陸之遙伸手在她耳后撫了一下,嘴角流過一絲淺淡的笑意。 等到黃昏降臨,衣服早已干透。陸之遙叫醒胥鳳儀,兩人穿戴整齊,在谷中慢慢散步。樹林里長了幾棵火棘,果實剛剛成熟,一串串紅燈籠似的掛在樹上。兩人摘了些果腹,然后往水邊走。 等到了水邊,只見眼前一片昏暗,天上新月如眉,星輝暗淡。陸之遙恍然憶起才到月初,扭頭看向胥鳳儀,見她茫茫然看著水面,臉上流露惋惜的神色。“真可惜,來的不是時候。”他頗覺失落。 胥鳳儀收回目光,看著他淡淡一笑:“沒關(guān)系。” “錯過今天,以后恐怕也沒有機會再看了。” “沒關(guān)系!”胥鳳儀牽他的手,“你在我身邊,勝過所有風(fēng)景!” 第86章 高山之下積白骨 無景可看,兩人攜手在湖畔漫步。瀑布在原處喧鳴不止,樹影幢幢如幽魅。 陸之遙雖然不識繯仙嶺的真面目,但也知道它是夷云派禁地,歷代掌門皆葬于此。谷中唯有東南方向松柏蔥郁,想來就是墓地所在。陸之遙不愿打擾先人清靜,因此帶著胥鳳儀往相反的方向行走。 胥鳳儀道:“你知道繯仙嶺名字的由來嗎?” 陸之遙搖頭:“愿聞其詳。” “這件事要追溯到孟鯤的祖父孟赫。” “我曾聽師傅提過這位,他在夷云派的地位就相當(dāng)于玲瓏莊的陳蓀。”陸之遙很好奇,“繯仙嶺的名字是他所起?” 胥鳳儀點頭:“不僅繯仙嶺的名字是他所起,‘亓山八景’都是出自他手。” 陸之遙感到意外:“我以為‘亓山八景’是過往商旅眾相傳頌而來。” “當(dāng)然不是。”胥鳳儀笑起來,“雖說你從小在夷云派長大,而且一心向往,對它的了解卻還不如我。” 陸之遙并不介意,淡然一笑:“這么說來,不僅是我,恐怕夷云派里大多弟子都不如你。” 胥鳳儀點頭認(rèn)了:“這事說來話長了。眾所周知,夷云派崛起也不過是這二三十年間的事。你看它如今獨霸亓山,是滄北武林之魁首,可二十年前,它還在被倉山派打壓排擠呢。” 提及倉山派,陸之遙不由得皺起眉頭。倉山派對他如喉中梗心中刺,直到現(xiàn)在,他仍心氣難平。 胥鳳儀頓了頓繼續(xù):“倉山派在亓山北部的大倉山一帶,崇尚修道,專注劍術(shù)。夷云派初建時,倉山派勢力正盛,兩派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后來,孟赫來到了亓山。” 陸之遙不解:“孟赫與倉山派有關(guān)?” “原本是沒有關(guān)系的。孟赫本來不是武林中人,他是個行腳商人。”胥鳳儀想了想,“簡而言之,孟赫在亓山遭遇強盜,財貨被打劫一空。當(dāng)時倉山派聲名在外,他于是去求倉山派主持公道。孟赫許以報酬,但倉山派標(biāo)榜的是清修苦行,忌諱貪財好利,于是不僅不愿幫他,還將他趕出山門。孟赫走投無路,迷失在山中,誤打誤撞來到這里。他萬念俱灰,于是在此結(jié)繩自縊。不過他命不該絕,被夷云派的人發(fā)現(xiàn)并救了下來。” “所以他加入夷云派,是為了報恩?” “不僅如此。”胥鳳儀搖頭一笑。兩人恰走到湖水與山崖交界處,于是反身往回走。胥鳳儀繼續(xù)說:“夷云派當(dāng)時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派,掌門姓李,聽了孟赫的遭遇十分同情,于是派弟子去幫他奪回財貨。孟赫拿回財貨以后就離開了亓山。他將貨物全部出售,回到家里變賣了家產(chǎn),然后帶著所有錢財又去了夷云派。李掌門以為他要報恩,覺得沒有必要,于是勸說他回去。但他卻說,他并不想報恩,而是要做一筆大生意。” “和夷云派做生意?”陸之遙不解,“這一段我未曾聽說過,只知道他入派時捐出了所有家產(chǎn),但最后也只是做了總管,而且為夷云派畢生勞碌,這難道不是更像報恩嗎?” 胥鳳儀挑眉輕笑:“你這么想也有道理。總之,他對李掌門說,是夷云派的會客殿讓他決定要做這筆生意。” 陸之遙想起夷云派的會客殿。這座氣勢宏偉的建筑,在構(gòu)筑之時飽受非議,曾經(jīng)被認(rèn)為是好高騖遠(yuǎn)的象征。 胥鳳儀道:“織霞峰上那座會客殿,將夷云派的野心展露無遺。一個弱小的門派要建造這樣一座宏偉的大殿,背后需要多大的魄力來支撐,又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價!孟赫有感于此,決心鼎力襄助。他要使夷云派成為世人仰望的泰山北斗,這既是夷云派的野心,也是他的。李掌門因此接受了他,任命他為總管。” 陸之遙感慨道:“所以從那以后,夷云派就開始一步步壯大?” 胥鳳儀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那么快。他初來乍到,只因為捐了錢財,就一躍而成總管,焉能服眾?況且他是個商人,夷云派這些武夫豈能甘心聽他調(diào)遣?總之,萬事開頭難,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收服人心,帶來的錢財也耗費將盡。他要為夷云派牟利,總不能少了本錢,于是便另辟蹊徑,想出這‘亓山八景’的名堂來。” 陸之遙將信將疑:“亓山八景如何生利?” 胥鳳儀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宣揚‘亓山八景’,吸引商旅游客,從中挑選富貴之人為目標(biāo),謀財害命。” “不,不可能!”陸之遙斷然否認(rèn),“我在亓山這么多年,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事。” “這些事大多發(fā)生在孟赫活著的時候。后來夷云派攢下身家,這類劫富濟(jì)私的活就少了。”胥鳳儀對他的反應(yīng)并不意外,“就算你不知道真相,總該聽說過山鬼洞的傳說吧?傳說許多人慕名來觀賞亓山八景,卻因誤入山鬼洞不知所蹤。” 陸之遙愣住,竟無言以對。 說話間,兩人來到東南的松柏林外。胥鳳儀拉著陸之遙站住:“‘亓山八景’出名之后,繯仙嶺才成為夷云派禁地,只有掌門可以自由出入。正因如此,‘重嵐煙月’才成為八景之中最難得見的一景。這片松柏林想必是歷任掌門歸葬之地。”她伸手指向松柏深處:“如果我沒有猜錯,如果夷云派對他們的衣食父母尚存些許良心,那些被殺害的富人應(yīng)該也葬在此處。”她轉(zhuǎn)向陸之遙:“你敢去看看嗎?” 陸之遙看著她,握緊拳頭下定決心。他微微頷首:“好,我們?nèi)タ础5蚁M悄沐e了。”他到一旁撿來松枝,點燃充作火把,然后同胥鳳儀往松柏林中走。 夜色幽暗,松柏林中陰翳森森。兩人相互扶持著在林間穿行,路過一座座墳塋。有幾座墳塋前方豎著墓碑,上面刻著姓名與生卒年份,正是夷云派前幾任掌門。陸之遙在其中看到了高長厚,立碑人是孟鯤。 更多的是光禿禿的墳塋,沒有墓碑,沒有任何標(biāo)記,只是地面隆起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