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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怡掙扎著站起來,走到鐵門前。 李實道:“我一早往你家去了趟,東西大概都齊備了,棺木也送到了,阿昊正帶人搭建靈堂。” 嚴清怡有氣無力地說:“多謝你,我另有一事相求,”隔著鐵門將寫好的兩頁紙交給他,“能不能請你幫我把它貼到府衙門口?或者找個別的熱鬧地方。另一份,貼到東昌府去。” 李實略略看過一遍,應道:“好,我讓人多抄幾份,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貼。”低頭瞧見她臉色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而腮旁卻是明顯的潮紅,忙問:“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個郎中?” 嚴清怡有心說不用,可又不想病倒,她若病倒,凡事就要全部壓在薛青昊身上。 遂啞聲道:“昨兒鬧出一身汗,夜里又受了涼。” 李實急忙道:“你稍等,我去請郎中,”匆匆往外走,沒幾步又回來,“知府大人上午要聽各房稟事,下午才能斷案。只是,最近積壓的案件多,但是昨兒就有五樁,我去打聽打聽,盡量先把咱們這案子審了……”壓低聲音又道:“昨天朱貴派人給知府大人送禮,被大人攆出來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托人打點,絕不讓你吃了虧去……” 第102章 李實動作很快, 請了兩位在街頭賣字的文人各抄出十份,張貼在繁華熱鬧的街頭。因怕鄉民不認字看不懂,又特地使出一百文錢找了幾個口齒伶俐的孩童, 教他們背熟了,就守在字紙旁邊,見得人多, 就背給他們聽。 等到晌午時分,這件事就紛紛揚揚地傳開了。 尤其在府學門口, 那些飽讀詩書的文人對此更是義憤填膺。 這個搖頭晃腦地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個憤世嫉俗地嚷:“薛氏真乃烈女也,她欲堅守貞潔卻被胞姐逼迫嫁人, 結果竟以死明志, 此等烈女, 該奏請朝廷大肆表彰!” 還有人道:“蔡家真不是東西, 自己家財萬貫,卻要發賣一文不名的胞妹為自己還債, 此等女子早就該棄之若敝履,免得為家族蒙羞。” 另有人則驚訝地問:“東昌蔡如澤是不是就這個蔡家的?可惜一身好才學, 竟沒用到正經地方。” 這事自然也傳到了涌泉胡同。 張氏先是一愣, 接著拍手道:“我就說嘛,薛氏命不好,你看看, 克死爹娘之后到底把自己也克死了。只可憐我那寶貝孫子……不行, 我得把他接回來, ”拍著炕桌吩咐孫氏,“趕緊告訴老大,把我孫子接回來。” 孫氏不愿意,“人家都姓薛了,你接回來算怎么回事?” 張氏“啪”掄起拐杖杵在地上,“他能改過去咱們就能改回來,他是我嚴家的根兒,就得隨嚴家的姓!” 孫氏毫不示弱,往茶盅往炕桌上一頓,“愛接不接,隨你的便,可我不伺候。現在東屋那兩個我已經伺候夠了,天天聞著味兒就來,吃得比豬還多。你想想,家里東西都進了他倆肚子了,可憐我的青貴,連口rou都吃不上。”張口就哭喊起來。 張氏癟著沒牙的嘴,恨道:“嚎什么喪,不愿意伺候就滾,離了你,老大照樣找好的。” 孫氏的爹娘去年先后過世了,沒有爹娘撐腰,幾個嫂子對她動輒回娘家哭訴覺得非常厭煩,上次跟嚴其中打仗之后,剛回娘家待了半天,就被嫂子攆了回來。 所以聽到張氏這話,孫氏沒再頂嘴,氣呼呼地去灶間,打出來兩只荷包蛋,趕著讓嚴青貴吃了。 嚴其華倒是想起往日薛氏溫順和軟的性情黯然了許久。 只是,他編柳條筐的動作稍慢,胡寡婦尖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大半天一個都沒編成,中午是不打算吃飯了?” 每天編不出她規定的數量,他是撈不著吃飯的。 嚴其華后悔莫及。 先前薛氏在的時候,可從來不曾苛待他,凡是油水足的,都是先盡著他,再給孩子。薛氏也從來沒當著孩子的面對他呼來喝去,連高聲反駁過都沒有。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自己的苦果只能自己嘗。 京都。 和安軒后面的排房中,一只灰不溜秋的繡眼鳥自窗欞間飛進去,落在窗臺上,“啾啾”鳴叫兩聲。 青柏抓起它,從翅膀底下解下一只竹管,掏出張卷得極細的紙條。紙條上只寥寥數字,“薛氏亡,嚴氏入獄。” 青柏腦子“嗡”一聲,攥著紙條看了好幾眼,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七爺。 上次秦虎一行自濟南府回來,青柏是原原本本地把在蔡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七爺,七爺神情淡淡的,只說了句“知道了”再沒有別話。 好在,青柏留了個心眼,給在濟南府興海樓的賬房去了話,叮囑他關注著薛家,要是有什么大事,知會他一聲。 可誰知竟然真出了大事? 許是天氣轉暖,七爺近來身體頗有起色,前幾天去找康順帝,說起江山社稷農桑為本,應大力興修水利改造農田。 康順帝便吩咐戶部把順天府的交給七爺審對。 魚鱗圖就是繪有田地位置、面積、土質的地形圖,按照的順序編號。各村匯集形成以鄉為單位的總圖,再合各鄉之圖匯成一縣之圖,層層報上來,最后交到戶部,然后戶部據此管理全國的土地以及征收田產稅。 這些天,七爺就全心核對順天府諸縣的土地數量以及報上來的稅賦情況,對旁的事情概不過問。 也并沒有再提起過嚴姑娘。 憑心而論,青柏覺得這樣挺好的。 七爺有精力就做點正經差事,沒有精力就當個閑散王爺,等養好身子,由萬皇后出面,把京都勛貴家的姑娘都叫來,七爺看中哪個就是哪個。 論姿色,嚴姑娘不過是中上,比她漂亮清麗的也不是沒有;論性情,京都世家里,溫順乖巧而且知書達理的豈不如過江之鯽? 說起來,嚴姑娘真的配不上七爺,不過是占了個先,在七爺不曾接觸到別的女子之時,給七爺留了個深刻的印象。 否則,就憑她的家世,還有她已經定了親,七爺真沒有必要非得守著她。 青柏左思右想,到底吃不準主意,索性袖著紙條去了和安軒。 七爺剛歇完晌覺,正站著松林里看著樹上垂掛下來的女蘿草。 他穿身象牙白繡著亭臺樓閣的圓領袍,身姿修長氣度高華,午后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下來,他略見蒼白的臉上一半兒明,一半兒暗,那雙黑眸卻是亮閃閃的,透著光彩。 及至走近,青柏剛要行禮,旁邊小鄭子搖搖頭阻止了他。 就聽到七爺口中細細碎碎,像是念一首詩,“……有如女蘿草,生在松之側。蔓短枝枯高,縈回上不得。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