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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結(jié)果,憑空教你爹娘擔憂。要不咱們先回去,等明兒個再過來望望。”沈謙看著她銀牙緊咬,一副敢怒卻不敢發(fā)作的樣子,心里已經(jīng)笑得不成,面上卻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伸手扶住了阿俏的手臂,一借力,緩緩站起來。 “走吧,”沈謙扶著阿俏的手臂,稍許揉了揉腿上的血脈,活動一下雙腳,阿俏則將褡褳重新背上,兩人這才互相扶持著從市府門前慢慢離開。 “你可還好?”阿俏原本心中正惱著,可是見到沈謙捂著心口,緩緩地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那點氣惱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擔心地開口問。 “有點兒……有點兒燒心呢!”沈謙皺著眉頭,一本正經(jīng)地逗她。 這下阿俏心里更慌了:她用意是好的,但是這一劑藥下去藥效可能太猛了,沈謙固然聽她的話,老老實實地將大蔥蘸醬卷餅全咽了下去,可若是腸胃受不了,她這豈不是弄巧成拙,反讓他吃了大苦頭? “要不要喝點兒水?或者,喝點兒稀粥什么的墊一墊?”阿俏一緊張,聲音都有點兒發(fā)顫。 沈謙怕真嚇到了她,嘆一口氣,憋了半天,終于說:“好些了!” “真的?”阿俏的眼光狐疑地在沈謙面上轉(zhuǎn)轉(zhuǎn),她察言觀色,意識到了點兒什么,一對櫻色的紅唇忍不住又嘟了起來。 沈謙連忙說:“真的又好些了……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個消口氣的秘方兒是什么?” 若是換了舊時,人們食用味道濃烈的食物之后,可以在口中嚼“雞舌香”、含“木樨餅”,用香料馥郁芬芳的味道掩蓋其他氣味;甚至老派如阮家,也會在宴席之后奉上丁香,供食客含服,以清新口氣。 可是如今他們借住在狄九那里,狄九絕沒有那樣講究,阿俏也沒有機會回阮家去取這些東西,所以沈謙很想知道,阿俏的方法,會是什么。 阿俏被沈謙的發(fā)問岔開了心神,當下辨了辨路徑,就扶著沈謙慢慢往省城鬧市里挪過去。 因為前些日子里時局不穩(wěn),如今又有災民入城,如今省城里的商鋪店家雖然慢慢都開門營業(yè),可是大多生意清淡,少有人問津。 阿俏把沈謙扶到一家咖啡西點館旁邊。 “你想進去么?”阿俏小聲征詢沈謙的意見。 沈謙笑著搖搖頭,如今這兩人的裝束,走在鬧市間尚可,進咖啡館,倒是太扎眼了,再者也怕萬一遇上熟人。 “那我扶你坐在路邊先歇會兒好么?”阿俏軟語詢問。 沈謙點點頭,伸手指了指咖啡館旁邊的窄巷。那條窄巷巷口向內(nèi)兩步,正好有一條粗石梁躺倒在路旁。阿俏趕緊過去,解下褡褳,扶沈謙坐下,低聲說:“你自己小心,我去去就來。” 說著阿俏轉(zhuǎn)身,到巷外的咖啡館里去。留沈謙獨自一個,施施然坐在巷內(nèi)。 他低下頭,看看那石梁一頭用白畫上的標記,暗暗點頭,從褂子口袋里撿出一塊白,像是隨意涂鴉一樣,在石梁上寫畫一行,隨后將白一拋,再將手上染上的顏色搓一搓,輕輕抖去。 阿俏剛巧從咖啡館里轉(zhuǎn)出來,手中攥著個馬克杯,笑著說:“那侍應生脾氣真好,我說要把杯子借出來,他見我穿成這樣,雖然有點兒猶豫,到底還是給了。” 一股咖啡清苦的香味從她手中的杯子里散出來。沈謙眉一挑,他想起來了,以前上學的時候聽那些家里洋派的同學說過,不加牛乳的黑咖啡,飯后飲用,正好可以去一去口中的異味,好些洋人習慣飯后一杯蒸餾咖啡,其實是為了這個。 只他從沒想到過,阿俏竟連這個都知道,這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 阿俏將手里的馬克杯塞到沈謙手里,天氣微寒的下午,沈謙立即覺得暖意從手心里往心頭直涌。 “這是黑咖啡,沒加糖沒加奶,卻很香。”阿俏坐在沈謙身邊,小聲小聲地解釋,“若是不習慣這苦味,就少喝些,也沒關(guān)系。” 沈謙淡淡地笑,將馬克杯更握緊了些。 他怎么可能不習慣這人生的苦味?人都說苦盡甘來:這咖啡的苦勁兒過去,整個口舌間都是舒暢的清香氣,而這一番兇險困苦之后,她就是上天送給他最甜美的獎勵。 沈謙不動聲色,馬克杯湊近口邊,慢慢飲了兩口,心想這人生的際遇也著實奇妙。隔壁這間咖啡館,他來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座上貴賓,可以與人隨意高談闊論,指點江山,針砭時弊;可那種時候他卻往往忙著與人虛與委蛇,在真心外面套一層假面具,看似光鮮非常,可實則心累不已。 而現(xiàn)在他穿著舊衣敝履,看似落魄地坐在店外,捧著一馬克杯的咖啡,只管偏頭看著身旁那個女孩子,坐在路邊的石梁上托著腮出神。可偏生在這一刻,他覺得這人生已經(jīng)十分完滿,夫復何求。 若是這種“夫復何求”的小時光,能再多延續(xù)一陣,就好了。 沈謙想著,伸手將馬克杯遞給阿俏,笑著眨眨眼:“你也喝一點!” 阿俏一點兒也不嫌棄沈謙用過的杯子,接過來喝了一大口,閉上眼,似乎被nongnong的黑咖啡好生苦了一記,隨即睜開眼,伸手抱住馬克杯,將小手暖了暖,一偏頭,見沈謙也正看著她,阿俏忍不住問:“看我做什么?” 沈謙說:“這我總算放心了呀!” 阿俏疑惑:什么放心了? 沈謙便給她解釋:“原本我倆一樣,后來,我喝了咖啡,大事不妙的人呢就變了我……” 阿俏:什么叫大事不妙的人? 沈謙一臉正經(jīng)地續(xù)道:“如今見你也飲了這咖啡,我這一顆心才終于又放了下來,我倆終于又一樣了。” 阿俏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想想這人以前說過的話,突然省過來,他說的“我倆一樣”與“大事不妙”,竟到底還是在想著那一樁親|密的事。 提問:一對同時享用過大蔥蘸醬的年輕人,若是其中一個喝了咖啡清了口氣,回頭親|熱起來誰會遭殃? 所以這是男人把半杯咖啡又遞給了女人的原因。 阿俏氣得咬牙,臉又不爭氣地漲紅了。沈謙卻沒臉沒皮,沒羞沒臊,只管笑嘻嘻地望著她。 阿俏氣歸氣,到底拿這人沒轍,一惱之下,一揚脖,將杯中的咖啡全飲盡了,閉起眼、蹙著眉,等那苦勁兒過去,這才白了身邊男人一眼,一轉(zhuǎn)身,一路小跑,將那只馬克杯送了回去。 沈謙目送她的背影離去,漸漸斂去了面上的笑容。他寧愿她記起他的時候,咬牙切齒,氣得牙癢癢的,也不愿只做她心底一個飄忽的影子,這樣在他離開的日子里,也至少還有一個“他”,鮮活的他,惹人厭的他,叫人臉紅心跳的他,住在她心里,始終陪著她,撐著她,安慰著她,日夜糾纏著她,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這種事情上,他絕對不會做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