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4
見到有外人進來,向小剛趕緊去停了留聲機的音樂。而范盛光則向著來人迎了過去,笑著說:“李善人,您可算來啦!” 從灶臺背后探了探身的阿俏也認得來人,見到那位身材高高的中年瘦子,知道是當初靜觀大師考選弟子的時候,幫她把關各人做的菜肴的那位“李善人”。當時那位“李善人”顯然要更喜歡姜曼容做的紅燜牛腩。 “真是雪中送炭、雪中送炭,”范盛光為人圓滑而和氣,趕緊上前沖李善人拱手,說:“剛巧,咱們這兒的油剛剛用完,一星兒都不剩了,善人就將需要的東西送了來。雪中送炭,說的就是您!” 剛巧學校幾名主要的教官和教授都在,聽見范盛光這么說,一起起身,向李善人表示感謝。李善人聽了這話也十分高興,背著手在食堂里走了幾步,一面走一面回頭對跟在他身后的范盛光說:“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以后再有什么缺的,早點兒開口,別等到最后一刻才說。這十里八鄉的,都知道你們這個學校能辦下來很不容易,大伙兒能幫一點兒,就會幫一點兒的……” 李善人說到這里,剛巧走到灶臺跟前,一下子就與灶臺后面的阿俏打了個照面。李善人見到阿俏,像是吃了一驚,弓了弓背湊近了,認清確實是阿俏,突然一板臉,說:“怎么你這個丫頭還在這里?” 阿俏有些愕然,出于禮貌,開口稱呼一句:“李善人。” 什么叫“還在這里”,難道她不應該在這里嗎? “早說了,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做靜觀大師的弟子,你怎么現在還在這里?”李善人很不耐煩地一揮衣袖,似乎想要將阿俏整個人從灶臺上撣開似的。 “李善人,請您稍許讓開些,我在給這里的幾位煮面,請不要耽誤了大家吃晚飯。”阿俏知道對方就是來找茬兒的,人反而冷靜下來,繼續安靜地做手底下的活計,只是淡淡地說了聲,隨即向李善人身后的年輕人打招呼:“久等了,來這碗面條兒是您的!” “李善人,”這時候范盛光臉上一直在的笑意立刻就有點僵,只見他轉過臉,很認真地望著李善人:“這位阮姑娘是由靜觀大師特地吩咐,才從西林館下來,到我們這來幫忙的,您……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李善人皺起眉頭,說:“哪里有什么誤會?早先咱們十里八鄉幾位有頭有臉的名士一起出面,前往西林館,當面向靜觀大師請求過:我們寧可幫靜觀大師再舉行一次公開招徒,也不要這個……”他說著伸出一只手指,點著阿俏,“也不要這個阮家的姑娘,來做我們惠山‘云林菜’的傳人。” 阿俏聽到這里,竟聽住了,手里也慢了下來。 李善人的話讓她想起了一件事兒:前幾天有一次靜觀大師確實是故意將她支開,不讓她在西林館里待著,恐怕就是那時候,李善人等那幾位有頭有臉的富紳聯袂上了西林館,找靜觀大師理論,不愿她做“云林菜”的傳人。而靜觀大師大約是為了她著想,不愿讓她尷尬難堪,所以才特地將她支開去的。 “李善人,您別著急,我看阿俏姑娘自己也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范盛光見到阿俏神色有異,趕緊打圓場,說:“你老人家說說清楚,我記得當初靜觀大師公開收徒,可是千挑萬選,才選中了阮姑娘一個。當時大家還一起恭賀大師來著,您還記得么?”聽起來,那場阿俏和姜曼容的最后對決,范盛光也去圍觀了。 李善人聽見范盛光提起當初的那次遴選,忍不住“哼”了一聲,也說:“可是那次的選拔并不公平。該中選的人沒中選……” 阿俏心想:該中選的人?難道這姜曼容臨走的時候蠱惑人心,竟然有這么大的力量,讓這附近好幾位富紳一起出面,向靜觀師太進言? 果然,只聽李善人往下說,“沒資格的人……反而中了。” 眼下在這食堂里的人,大多都是飛行學校的學員與教官,沒怎么聽說過當初靜觀選拔弟子的事。可他們眼見阿俏勤快麻利,又肯干活兒,做出來的雪筍面香濃好味,忍不住也圍上來細聽,想知道本地這一樁紛爭,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善人,這不能吧!”范盛光說起話來頗為八面玲瓏,“靜觀大師親自選中的人,怎么會沒資格?” “你不知道!”李善人的手指卻還沒有放下來,繼而大聲說:“這個姑娘,是省城阮家的!那個阮家是個專門做飲食的,想要吞并我們‘云林菜’這一菜系,才派了他們的閨女來這兒拜靜觀大師為師,心懷叵測,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呢!” 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到此時,阿俏終于明白李善人動怒的原因了。 當初她與姜曼容比試最后一道菜,阿俏曾提過一句,她做的那道“最擅長的”菜式,那道最能讓人看清她為人的菜式,清燉血燕,原本是她阮家最經典的菜式。 她知道那道菜原料金貴且稀有,絕非尋常人家時時都能吃得起的,可那就是她想要做的菜啊!她不屑于時時處處像姜曼容一樣迎合旁人,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做。可她沒想到這一道菜成了□□,讓這么多人反對她作為靜觀大師的弟子,繼承“云林菜”? “小姑娘,我問你,你拜入靜觀大師門下之后,省城阮家那里據說還放了幾千響的鞭炮慶祝,可有此事?”李善人繼續咄咄逼人地問。 阿俏板著一張俏臉,心里開始懷疑這又是姜曼容的手筆:那次比試結束的時候,她在所有人面前直承自己是阮家人,李善人等都在場,當時他們沒有一個提出異議,怎么她正式成為靜觀大師的弟子一兩個月之后,反而引起越來越多的不滿了呢?而且惠山這邊竟然能將省城阮家的動靜摸得一清二楚,連她也是最近才剛剛知道阮家放爆竹慶祝的事兒啊! 難道,這姜曼容離開惠山之后,還與李善人等人有些什么勾連、蠱惑人心不成? “李善人啊,”小范師傅開口為阿俏說公道話,“您說的,這家那家的,我也都沒聽說過。我只想問您一句,當初靜觀大師公開收徒,有沒有說過,張家李家,王家阮家,不許來投考?” 一句話正中要害,李善人一下子語塞,手指依舊指著阿俏,可半晌沒能再說出話來。 “再說了,阮姑娘成為靜觀大師的弟子,人家放爆竹慶祝,也是人之常情,重視我們這‘云林菜’才會如此,您說對不對?” “小范,你這么說可不地道了!”李善人終于放下了手,矛頭不再指向阿俏,轉而攻擊范盛光,“難為我還給你們食堂捎帶了這么些物事。” 范盛光臉上一下子就沒了笑容,望著李善人認真地說:“善人,區區這些東西,沒法兒改變我對一個人的判斷。這位阮姑娘,我且不說她家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