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3
肥半瘦的rou絲煎到表面金黃,然后馬上撥旺灶膛里的火,下冬筍片,炒至七八分熟,再下切碎的雪里蕻。雪里蕻自帶咸味,連調味也不用了。 食堂的廚房里頓時香味撲鼻,阿俏手腕一抖,立即起鍋,將一大鍋雪筍炒rou絲的澆頭盛起來,擱在一只巨大的海碗里,轉頭對小范師傅說:“這下做好了,回頭您那里的面條兒可以隨吃隨下,面條一熟就澆上這些澆頭,就是一碗好面。” 范盛光一邊聽一邊笑著點頭。兩人正說著話,那雪筍炒rou絲的香味兒已經招了好些人快步走進食堂。 其中一人正是歸國學者鄧啟明教授,他與孟景良等幾人一起過來食堂,原本準備隨便吃點東西充饑,填飽肚子之后繼續試驗,沒曾想竟然聞到了這樣熟悉的香味。鄧教授忍不住快步走過來,激動地說:“在海外漂泊二十余年,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這樣的味道了!這番回到故土,品嘗到這鄉味,簡直死而無憾了!” 這位鄧教授幼時就住在太湖畔,少年時離家,老大不小了才從萬里之外回歸故土,陡然間聞到記憶深處的味道,自然激動。 范盛光趕緊招呼他:“鄧教授唉,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咱們新來的這位阮家的小姑娘,人家可是十八般廚藝,樣樣精通的,回頭她再給您露上一手,做個新鮮菜式,您這又將這雪筍面的味兒給忘啦。” 聽見小范師傅這么說,大家一起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在范盛光跟前等著面條兒出鍋的人排起了長龍。 “頭一碗,給我們鄧教授的?!编噯⒚魇菍W校里人人尊敬的歸國學者,因此人人敬重,范盛光頭一碗面條兒就是盛給他的。 阿俏從范盛光手里接過面碗,趕緊從盛著澆頭的海碗里舀了一大勺雪筍炒rou絲,連湯汁一起澆在面條上,雙手遞給鄧啟明。 “哎呀阿俏,這碗是給你的,”小范師傅看不得阿俏這樣忙碌,往她手里也塞了一只碗,推她趕緊到一旁去休息去。阿俏拗不過范盛光,只得順了他的意,自己捧了面碗,端到一旁的長桌旁,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這現挖的冬筍味道簡直棒極了,筍片細嫩香滑,帶有微微的苦味,但是卻將五花rou帶來的油膩給鎮住了。雪里蕻本身就有一種時令腌菜的香味兒,絲毫不奪筍的風頭,但是卻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背景和底味。 阿俏一面吃一面想,果然“不時不食”,這冬筍,還真是新鮮的時候食用風味最佳。而且小范師傅做出來的面條也精道無比,入口滑彈,比從面點鋪子里買來那些事先晾干了的銀絲掛面,強了不知道多少。 她正小口小口地吃面條,只見孟景良他們幾個竟也端著面碗,一起坐到阿俏所在的這張長桌這邊來。除了新鮮出鍋的雪筍rou絲面,他們幾個還各自托著一碟蒸熟的風雞,或是一碟事先熏好的熏魚,看起來是學校優待他們這些需要營養的學員,特地給他們加的菜。 阿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起身,端起面碗就要走。 “別,可千萬別,阿俏姑娘!”孟景良趕緊攔她,“我們無意打擾,若是阿俏姑娘真的要走,我們可不敢坐了?!?/br> 食堂里桌椅是按人頭算的,沒有多少富裕。阿俏原也不好意思一人占一整張大桌,只好點了點頭,局促地坐在一旁,眼看著孟景良他們一起坐了下來,其中還夾著一個板著面孔,一言不發的周牧云。 他們這一桌很快坐定,大家都不說話,唯一的動靜就只有“吸溜吸溜”吃面條兒的聲音。 “不成??!”孟景良實在忍不住了,大聲說,“這樣下去太尷尬了,老周,你倒是說兩句話??!” 阿俏也覺得,這樣吃飯,太尷尬了。如今她只盼著趕緊趕緊吃完,然后去小范師傅的灶臺那里幫忙灶臺上比這飯桌上,感覺上要安全得多。 坐在周牧云身畔一個叫做向小剛的年輕人站了起來,笑著說:“我有辦法!” 說著他就跑到了食堂的一角,打開了留聲機,選了一張唱片放上。隨著那唱針在唱片表面沙沙地轉動,悠揚的樂曲聲就在食堂里響了起來。 阿俏對繪畫或有一星半點兒的天賦,對音樂卻一竅不通,在家里的時候她也聽過阮清瑤用留聲機放唱片聽,只不過阮清瑤現在只喜歡放流行歌,聽來聽去就是那兩張片子,一會兒是“夜上?!?,一會兒是“玫瑰玫瑰我愛你”,不像向小剛放的曲子,是悠揚動人、節奏輕快的純音樂。 “這是……華爾茲?”阿俏突然發問。 上輩子阮清瑤很喜歡華爾茲,高興起來還給阿俏示范過舞步,甚至阿俏自己也學過些許皮毛。只是那一星半點兒的姐妹溫情后來都葬送在那些丑陋難堪的利益爭斗里,成為絕響了。 “阮姑娘,你竟然知道華爾茲?”向小剛激動了,仿佛在偏處一隅的飛行學校里,竟然也找到了個知音。 阿俏趕緊搖手,頗為窘迫地說:“只聽過一點點,知道個名字,這些……我是一竅不通的?!?/br> 她說完,向小剛還在有點兒激動地想說什么,周牧云卻陰沉著臉開口說了一句:“還算有自知之明!” 旁人聽了一起噓了起來:“周牧云,你這是怎么回事?” 向小剛也笑:“回頭過新年的時候咱們辦個迎新舞會,阮姑娘鐵定是我們爭取要邀請的對象,老周你別壞了我的事兒!”說著向小剛湊過頭望著阿俏:“阮姑娘你千萬別理他,他這個人就這樣,愛抬杠……你越理他,他就越起勁!” 阿俏在心里給向小剛豎大拇指:總結得太到位了。 悠揚的音樂在食堂里響起,經過了一天訓練與學習的年輕人們大多神情放松,還有的不由自主地隨著旋律哼鳴起來,食堂的氣氛陡然便輕松了。就連小范師傅往滾著開水的大鍋里下面條,那手法仿佛也跟上了節奏:面條下鍋、煮熟、撈起來、淋澆頭,“好了,您的面!” 阿俏卻已經吃完她那一碗雪筍rou絲面了,趕緊將碗筷一收拾,向孟景良等人說聲“抱歉”,就先自己離開,跑去幫范盛光忙活去了。 她就是這么一個人,眼里有活計,見不得旁人太忙碌,總想上前去搭把手。她只在范盛光背后看他下面條兒看了兩遍,已經掌握了要領,開口說:“范師傅,您先去歇會兒,吃點兒東西吧!我來替您!” 范盛光取了搭在肩上的毛巾,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開口說:“這感情好!” 不過他還是親自看著阿俏下了兩碗面,確認她的手法無誤,才自己到一旁休息去。 這時食堂大門打開,有人背著手進來,一面走一面笑著招呼:“看起來大家心情都好得很,希望我這些柴米油鹽,送來的不算太晚那!”他一面進來,一面有家丁仆役模樣的人背著米面,拎著瓶瓶罐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