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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紅了眼眶,一對甥舅就這么假作真、真作假地互相感動了起來。 兩人好不容易感動完,宋貞敬這才有空和舊相識嚴奉君敘舊:“順之兄,未曾想你也在這里,只是這般情形……卻是為何?” 這一句“順之兄”,又讓背著身的趙曜神情一冷,雖然提刑按察司和大理寺都是隸屬刑獄一脈,但本朝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三法司之中,提刑按察司的上級是都察院而非大理寺!除非他河南一省長年出錯案冤案,否則,官拜五品早早就外放的宋貞敬,絕不會與嚴奉君如此熟識。 “仲實兄……說來慚愧,都是老夫治下不嚴啊……”嚴奉君尷尬地擺了擺手,好在這行刑的奴婢已經被壓了下去,染血的長凳和地面也在剛才被家丁們打掃干凈了,剛剛那對夫妻也被驛丞安排進了內院,否則,他真是沒臉和宋仲實說話,畢竟人家可是皇親,是甥舅。 宋貞敬正打算再和嚴奉君寒暄幾句,就聽得外頭又是一陣急劇的馬蹄聲!因著剛剛宋貞敬來時,驛站大門未關,趙曜順勢看去,就見一隊極長的隊伍從官道上策馬而來,這一下可不止幾百人,瞧著少說有千人之多。當然,這些不是韃靼人,而是統一穿著鴛鴦戰襖,外扣罩甲,手持長刀的大周戰士! 沈芊也看出了來人大約是一隊兵,立刻一喜,抓著趙曜的手:“是援兵來了嗎?” 沒等趙曜回答,這對人馬便已經到了跟前了,來人沒等驛丞出門相迎,就利落下馬,朝著趙曜單膝跪地,聲音極洪亮:“左軍都督府下轄山東都指揮使陳赟,拜見殿下!微臣救駕來遲,望殿下恕罪!” 沈芊轉頭看看院子里的嚴奉君一家幾十人,又看看驛站門口左邊一溜河南提刑按察司的兩百人馬,再看看右邊山東都指揮使的一千多士兵,幾乎把驛站門口那寬廣的官道都給堵住了!她頓時同情地轉頭去看邊上那生無可戀臉的驛丞,這下好了,這小小的驛站,估計是真住不下了。 若說沈芊是單純為有援兵而高興,那么趙曜的心思要復雜得多,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一邊想著山東都指揮所和河南提刑按察司距離這里的位置,以及軍隊行軍與普通刑獄官的差距,宋家得多早得到消息,才能比陳赟來得還要快!由此,他便不得不忌憚宋家人在京城附近安插了多少眼線,才能擁有如何駭人的情報網!很明顯,他那個好外公所謂因喪女而致仕,也并不是真心致仕,而是他韜光養晦的幌子! 如果他真的去了江南,即便登基稱帝,也只能做宋家的傀儡,政令永不出江南,所幸,如今還有另一種選擇,陳赟的出現倒真是很及時啊! 趙曜在電光火石間,便考慮到這兩方勢力各自具有的優劣,以及下一步棋該如何走才能獲得利益最大化……真真是思慮到了極致啊! 然而,不管日后的情形如何,此刻,這個匯聚了四方龐大勢力的小小驛站,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修羅場! 第33章 試探 所有人都站在門口顯然不是個事,驛丞很有眼色地給幾人辟出了個書房,但趙曜沒把幾人都叫進去,他先召見了宋貞敬。 宋貞敬一進門就涕淚橫流地跪倒在地,表達了對先帝落于賊手的悲痛和對趙曜顛沛流離的心疼,接著又指天發誓咬牙切齒地要韃靼人血債血償,似欲食其rou寢其皮!一番唱作俱佳地鋪墊完了,他便用哀傷卻又不得不振作的態度勸慰趙曜,國不可一日無君,希望他能夠早日從悲痛中走出來,盡快南渡,登基稱帝,帶領文武百官大周百姓,一血今日之恥! 這一番話說的,簡直讓趙曜刮目相看啊!若非他自己還要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都想當場給他這位二舅舅鼓一鼓掌了! 世人都說,宋家長子宋貞吉得了宋首輔的真傳,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如今剛過不惑之年,就已經是大周朝的封疆大吏,官拜二品布政使。至于宋家次子宋貞敬,雖時人不至于罵其紈绔,但和他的父兄比起來,到底是差了不少,科舉平平,做官平平,年近不惑也不過混了個四品官。 往日,趙曜也是這樣覺得的。他雖自論對宋氏一脈頗有了解,但因為他三四歲時,母后就死了,同一年,宋庭澤就致仕回了南方,宋貞吉也自請外調,所以,他其實并沒有真正見過宋家的人,對于宋家人的了解,來自于朝中眾人時不時的提及,以及宋庭澤曾經上的書和折子。 如今一見到宋貞敬,他便不得不感慨宋家人的了得,即便是外頭說著無甚用的次子,都有這般游說人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對宋家忌憚極深,此刻走投無路,恐怕也真的會奔著這個外家逃命去了。 宋貞敬游說了一陣,見趙曜始終低著頭不表態,也按捺不住了,問他:“殿下,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趙曜見他問出這一句,便知道他有些著急了,他抬起頭,眼含熱淚地扶著宋貞敬的手,哀傷又沉痛:“舅舅,本王一想到父皇和幾位弟弟還下落不明,便哀痛不已……如何能,如何能在父皇生死不明之際,就……就大逆不道地……” “這如何能是大逆不道?”宋貞敬反扶住少年人的肩,義正言辭,“如今這大周朝兵戈四起,民不聊生,陛下又落入韃靼之手不知道要受到何種折磨……你只有趕快立起來,才能重振朝綱,救回陛下啊!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你是大周朝的儲君,這等危急時刻,可不能退縮啊!” 趙曜聞言,神情掙扎,低垂的睫毛不自覺地顫動,盈眶的淚水更是將鼻尖都熏紅了。宋貞敬見面前這個瘦小的少年竟如此害怕,似乎之前真的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一時竟不知道該急還是該喜。他嘆了口氣,其實也難怪,面前的少年雖然頂著太子的名頭,但也才十三歲稚齡,還一直處于不受寵的邊緣,若不是有太/祖那立嫡長的國規家訓,以及滿朝清流毫不妥協地和陛下死磕,怕是他早就是個廢太子了。這樣一個孩子,如何能不小心翼翼? 宋貞敬雖暫時需要苦惱該如何勸誡趙曜,但他內心其實是竊喜的,畢竟長遠來說,這樣缺愛又弱懦的孩子被他們扶上皇位,日后肯定對宋家極為倚重,不說權傾朝野,至少可保子孫百年富貴。 還沒等宋貞敬考慮完,趙曜先開口了:“舅舅,這件事再讓本王好好考慮考慮吧,舅舅一路風塵仆仆必是累極,先行休息可好?” 宋貞敬探了探趙曜的底,自感已經能拿捏住這小太子了,遂很爽快地朝趙曜拱了拱手,便退出了書房。 宋貞敬一走,陳赟便跟著進了書房,他一進門,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微臣參見殿下!” 趙曜已經坐到了書桌后頭,見他行禮,便“嗯”了一聲,道:“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