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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一擊得中,不等他回過神來,毫不遲疑地朝他腳下掃去,那人空有蠻力,卻沒什么打斗的經驗,只顧捂著后腦勺抽冷氣,哪里顧得上躲,叫他掃了個正著,登時跪倒在地,衛琇趁機用左手三指捏住他肩頭骨縫,右手將他手臂一托,樵夫只覺一陣錐心刺骨的痛,右肩已被卸下,手臂軟得活似水引餅,哪里還握得住斧頭,撲通一聲落在了泥地上。 那人本是個砍柴為生的升斗小民,只因見財起意,以為對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合該他們叔侄倆白撿那十兩金子,誰知道金子沒趁著,快把命賠上了,越想越怕,涕泗橫流地懇求:“饒命饒命......” 衛琇卻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樵夫只覺得喉間一涼,刀刃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樵夫看不到拿利刃架,他方才追趕的小娘子卻不緊不慢地折了回來。 “是誰叫你來抓我的?”只見那小娘子彎下腰捶捶腿,坐在盤根錯節的大樹根上,用手扇了扇臉,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掖了掖額頭上的汗,“快說,不然割了你脖子。” 衛十一郎與她很有默契,她話音甫落,手上一緊,那刀刃便割出了一條淺淺的口子。 樵夫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撞上鬼了,驚恐地道:“是是是......小......小的沒說瞎話,真是附近村子里的,就北邊那山坳,翻兩座山就到了。前前幾日有一幫子騎馬的官爺到咱們村里搜人,沒搜著,拿了兩張畫像叫咱們認,說說說要是誰在山里見著這兩個人,抓抓了去報官,一個能換十兩金子,我阿叔,就就就是那個老郎中,今日上山采藥,去那小屋里瞅瞅,不巧......不巧......” “你是否見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娘子?臉圓圓的,眼睛小小的?”鐘薈得知不是阿杏將他們的行蹤透露出去,覺得甚是欣慰。 “沒......沒見過。”那樵夫哆嗦著道。 鐘薈又問了問緝捕他們的官差有多少人,是什么樣的形貌,是何時到他們村子的,把能想到的問題都問完之后倒拿這樵夫有些犯難了,他們的行蹤叫他發現了,放他回去肯定是不成的,又不能帶著上路,這么個身強力壯人高馬大的壯年男子,鐵定瞅著機會把他們換了金子。 “還有旁的要問么?”衛琇一直默不作聲,此時突然開口問道。 那樵夫大吃一驚,沒想到襲擊他的竟是個聲音聽起來斯斯文文的少年郎,一時間憤怒憋屈難以言表。 鐘薈想了想,似乎把該問的都問完了,便搖搖頭。 “到后面來。”衛琇溫和地道,“把眼睛閉上。” 鐘薈意識到他要做什么,駭然地睜大了眼睛,只覺眼前一暗,衛琇的手已經輕輕蓋住了她的眼睛。 匕首鋒利至極,那樵夫來不及吭一聲,喉嚨已經被劃開,血從“哧”地一聲噴濺出來,輕而薄,像紅綢一樣從他眼前飛過。 只聽“撲通”一聲悶響,像是一袋麥子倒在地上,鐘薈渾身發冷,只有衛琇用手覆住的地方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溫暖。 “我們走吧。”衛琇說道,一手捂著她的眼睛,一手牽著她的袖子,引著她向前走,走出十來步才放開手。 “害怕么?”衛琇問道。 鐘薈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只是個閨閣女子,見一個大活人死在眼前如何不怕。 衛琇突然拍了拍她后腦勺道:“知道怕就老實些,以后別自作主張去冒險了,我來想辦法。” 鐘薈不說話,扯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是某一年的元日,衛琇那時大概只有憑幾那么高,頭上梳著個兩個總角,穿著一身捻金番緞的袍子,似模似樣地披著火狐裘,打扮得像畫上的仙童,跟著父母來給她阿翁拜年。 走到鐘老太爺的院門口,他指著門上掛的死雞問道:“這是何物?”得知是磔殺的雞,“哇”得一聲哭起鼻子來:“咱們過年,雞也過年,為何要殺它來?”回去后竟整一年沒吃雞。 這呆話叫他們兩家人笑了許多年,鐘薈那時也在場,每回見了衛琇總要打趣他:“阿晏,你今年還吃雞么?” 連鐘家的奴仆提起衛家十一郎來都道:“衛家小公子心腸軟得很,竟是個菩薩托生的。”雖聽著像是褒贊,卻總是帶著那么一絲微妙,小郎君性子過于仁慈,總叫人疑心他軟弱。 這些瑣細的前塵往事像一場無聲的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不知不覺中將她心底鋪成一片蒼茫。 第87章 殺了樵夫,那采藥老翁一夜等不到他侄子回去,早晚要帶人來附近尋。衛琇和鐘薈不敢在原地耽擱,不停往前趕,一直到霜寒月冷的時分,鐘薈已是步履蹣跚,一個不留神被樹根絆了一跤,跌倒在地竟爬不起來了,衛琇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似乎比白天更燙了。他扶她坐到虬曲的老樹根上,從包袱拿出水囊來喂了她一些,又將帕子用涼水濡濕貼在她額上。 眼看著沒法趕路,他們只得找了塊空地,生了堆篝火,將附近采到的山菌串在樹枝上烤了烤分著吃了些,預備歇息到黎明再走。是夜涼風如水,露寒月冷,衛琇怕姜二娘席地而臥于病情雪上加霜,只得把她圈在自己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則倚著樹休息。他此時也已筋疲力盡,不知不覺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突然從高處墜落,心一陣狂跳,下意識地睜開眼睛。 山中萬籟俱寂,只有穿林而過的風搖動著樹葉,發出囈語般的輕響。 姜二娘睡得正熟,不知怎么整個人滑了下去,腦袋擱在他腿上,把他一條腿壓麻了,衛琇摸了摸她額頭,仍舊熱得灼手,正要伸手去夠水囊,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撲棱棱雀鳥扇翅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聲聲急促的鳥鳴聲,散落在夜色中。 衛琇心中升起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將鐘薈晃醒,又將火堆弄熄,循著方才驚鳥飛起的方向一望,幢幢黑影中似有點點微光搖曳。 “有人來了。”衛琇小聲道。 “是那村子里的人?”鐘薈朦朧的睡意一瞬間嚇得無影無蹤。 衛琇心往下一沉,這樣悄無聲息地潛入林中,火光又往各處散開,分明是打合圍伏擊的手段,普通村民哪有這么訓練有素,不過他怕嚇著姜二娘,只是搖了搖頭道:“這就難說了。不必擔心,從那火光看起來離我們尚遠,更深夜半的在林子里找人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