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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謙謙君子墮落成了個心懷鬼胎偷聽他兄長私密事的戚戚小人。 第45章 蟈蟈 衛(wèi)玨對鐘十三娘的話置若罔聞,于是那沉甸甸的情誼便重重砸了下來,在她心上砸出個空空的大窟窿。 “女公子請慎言,天色不早了,還請早些回府,免得令尊令堂擔心。”衛(wèi)玨說完轉(zhuǎn)身便要走。 “衛(wèi)玨!”鐘芊的聲音顫抖起來,“你就如此嫌惡我么?阿姊她根本無意于你,你難道要念她一輩子么?”她一邊說一邊從中衣領(lǐng)子中扯出一條五彩絲繩,繩上懸著個銀色的物件,在夕陽中閃著微光。 “你看,她那時連你手指上的傷都未曾注意到,還將你做的東西隨隨便便送與別人,她就是這么沒心沒肺的......” 鐘薈氣得肝疼,這死丫頭才是只沒心沒肺的白眼狼,縱使當時不知道那只蟈蟈兒是衛(wèi)玨親手做的,她送出去時也心疼得像剁掉一只手,后來猜到了不也沒找她要回來么? 不過這倒怨不得她堂妹,全怪她疼在心里,面上還要故作大方,看起來可不就是隨隨便便將那物件與了人么? “誰稀罕你們的定情信物!”十三娘恨恨地將那只蟈蟈兒往衛(wèi)六郎身上一擲,那蟈蟈在他身上彈了下又落到地上,鐘芊還不解氣,又上前踩了一腳,賭氣道,“你放心,你既無意,我也不會糾纏于你,回去我就求阿耶阿娘將親事作罷!” 衛(wèi)十一郎聽到此處頗有些不解,心道,她這么說到底是想嫁還是不想嫁??? 鐘薈卻是對十三娘這口是心非的別扭毛病一清二楚。 都說她十一娘從小受寵,其實要論嬌生慣養(yǎng),她這隔房meimei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打小要什么東西只需用手一指,便有仆役和大人巴巴地取來送到她手上,久而久之,用手指便成了使眼色,再到后來眼色也不愿使了,要你來猜她的心意,若是你不幸沒猜中,輕則生悶氣,連日冷戰(zhàn)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當初她看到鐘薈那對銀絲編的草蟲,也不說想要,只是欣羨地看了幾眼,酸溜溜地道:“衛(wèi)七娘與阿姊的交情果然是獨一份的?!蹦菐兹毡銓μ面⒉焕聿徊?,直到順了她的意方才展顏。 鐘薈已經(jīng)習以為常,偶爾還覺得有個堂妹鬧鬧小脾氣能為她平靜無波的日子平添些許趣味。 然而衛(wèi)六郎不是鐘家人,對這樣的趣味敬謝不敏,若要問他的意見,鐘十三娘是這世上他第一不想娶之人。 十一娘在世時,堂姊妹倆總是形影不離,他們?nèi)菝采眉刃に?,也許是朝夕相處的時間久了,十三娘的言談舉止也總是有她十一姊的影子。衛(wèi)玨單是站在這里望著她,便已是揪心,遑論日日相對了。 可他也明白,按他阿翁的意思,鐘衛(wèi)兩家聯(lián)姻是勢在必行的事,小輩中年歲和家世最適合的便是他和十三娘,父母之命又如何由得他置喙?若是真如十三娘所言,鐘家毀約…… 衛(wèi)玨一瞬間升起些陰暗的希冀來,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卑鄙,無論他多不喜鐘十三娘,也不該叫一個豆蔻之年的小娘子來承受這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衛(wèi)六郎沉聲道,“你我在此談論這些本就不合宜,今日在下只當不曾見過女公子,恕在下先行告辭了。”說完施了一禮,望了望地上那只被踩扁的蟈蟈兒,決然拂袖而去。 衛(wèi)十一郎又懵了,他六兄這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娶還是不想娶?怎么就不能直截了當?shù)仃肚宄兀?/br> “我寧愿死的是我!”鐘十三娘望著衛(wèi)玨的背影發(fā)狠道,“我寧愿和阿姊換一換,我寧愿病的是我,死的也是我,能叫你念一輩子,死又有什么?” 她個子較鐘十一娘更嬌小,身上那身衣服也不知是從哪兒弄來的,并不合身,衣袍蓋住了腳面,垂手而立時寬大的袖子直垂到腿彎處,發(fā)髻是她自己匆忙之間梳就的,風塵仆仆趕了一天的路,已經(jīng)有些松了,幾縷發(fā)絲從鬢邊滑了下來,被風拂起,復又落下,那側(cè)影便顯得格外凄惶落魄。 鐘薈心頭有些苦澀,又覺得好笑,小孩子總是愛把話說到絕處,動輒輕言生死。 她這死過一回的老手卻沒那么大方。其實病痛還在其次,到最后那些時日她幾乎已經(jīng)覺不出痛了,手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每日睜開眼睛總是想,是今日么?喝藥的時候也想,是今日么?昏昏沉沉睡去的時候想,干脆就一覺睡過去別醒了吧,旋即又后悔,在心里向漫天神佛求告,求了佛祖求菩薩,求了菩薩求神仙,求了神仙求祖宗,求他們讓她再見一見翌日的太陽,可其實到后來她的眼前只余模糊的一片,連日夜都難以分清了。 可她仍舊怕死怕得不行,寧愿這樣不分天曉日夜地賴活著,她怕彼岸沒有嫌棄她頭發(fā)黃的阿娘,沒有四處顯擺她一筆好字的阿耶,沒有作弄她揪她發(fā)髻的阿兄,沒有背著她耶娘偷偷給她舀蜜吃的阿翁,也沒有一個為她折花的翩翩少年郎。 許是她貪生怕死到了極點,打動了老天,這才網(wǎng)開一面讓她又活了一次罷。 她這做阿姊的真恨不得從石頭背后走出去,擰一擰這口無遮攔的死丫頭的耳朵,再給她兩個大耳刮子將她打醒。 不過她也只能想想罷了,以她如今的小身板,跳出去還不定誰打誰呢。 衛(wèi)琇蹲得腿有些發(fā)麻,悄悄換了個姿勢,心道難怪六兄不愿娶這鐘十三娘,從她說出這番話便知這小娘子神智不太清楚。他六兄心悅的是鐘阿毛,又不是哪個得病哪個要死便愛哪個。 他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娘子,見她耷拉著臉,眼睛亮得瘆人,也不知在想什么。衛(wèi)琇杞人憂天地cao起閑心來,也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聽了這些要死要活的癡話會不會當真,就此有樣學樣誤入歧途可就不妙了。 衛(wèi)六郎聽了鐘十三娘的話,腳步一滯,身形顫了顫,也不知是怒還是悲,終究沒說什么,也沒回頭。 通往這禪房的道路只有這一條,衛(wèi)玨自然仍從來路返回。 鐘薈倒還好,反正衛(wèi)六認不出她,頂多當是頑童淘氣,衛(wèi)琇就沒那么鎮(zhèn)定了,他做賊心虛地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屏息凝神,他堂兄從旁經(jīng)過時衣擺從他臉側(cè)的花叢拂過,似乎還若有似無地向他們躲藏的地方瞥了一眼,嚇得他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好在衛(wèi)六郎并未停下腳步,徑直往林子另一端去了。 鐘十三娘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了許久,待衛(wèi)玨走遠了,慢慢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