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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東都歲時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候,一應起居都得自己動手,清苦得很,母親那么疼阿兄,恐怕是舍不得他去的……”末了又嘆了口氣惋惜道:“若是能拜入這位先生門下,非但能砥礪其材,還能結交一二益友……”

    鐘薈見三老太太一臉若有所思,知道自己話也說到了,恰好蒲桃端了吃食和茶水來,便見好就收地鳴金收兵。

    三老太太吃了一盞茶,用了些干果,便要起身告辭。鐘薈著蒲桃捧來一個細細長長的木匣子,打開雕壽字紋的蓋子,露出一根素雅的琥珀簪子來,鐘薈親手交與劉氏道:“這根簪子我年紀小壓不住,放了有些時日,望三老太太莫嫌棄。”

    劉氏自然百般推拒,鐘薈只是堅持,最后推卻不過只能收下,連連為難道:“小娘子折殺老身了。”

    ***

    三老太太回松柏院復命,先拿了新得的琥珀簪子給老太太瞧,口里連稱罪過。

    姜老太太酸著臉道:“是她孝敬你的,你就收著吧,”終究忍不住撇了個白眼道,“這小沒良心的,我老婆子白疼她了。”

    劉氏笑得見眉不見眼:“我也說呢:‘有好東西不先緊著你祖母,回頭怕要尋我晦氣’,小娘子道‘祖母房里好東西海了去了,哪里稀罕我這些物件,我不去著她討要便是孝順了,’你聽聽。”

    老太太拍著桌子佯怒道:“好個小丫頭片子!”又嘟囔道,“我哪里就這么小器了,哪能為這個與你置氣。”

    兩人說笑了一回,劉氏把方才二娘子說的那番話說與姜老太太聽了,姜老太太靜默了一會兒道:“這孩子心眼子倒挺多。”

    劉氏拿人手短,免不了幫襯一二:“也是她親娘去得早,要不這般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哪用擔這些糟心事兒呢?”

    姜老太太乜了她一眼:“喲,得了好處等不及幫人說項啦!”

    劉氏冷笑一聲:“您當我誰的好處都敢要的?也太瞧得起我劉阿巧了。”

    姜老太太見她像是真動氣了,趕緊放下身段道了不是。

    “不是我說,”劉氏嘆了口氣道,“二娘子能說出今日這一番話來,也不枉我老婆子高看她一眼。況且二娘子生得著實出挑,那肌膚眉眼,竟是再不能夠十全的了,再過個七八年,恐怕要將婕妤娘娘都比下去,你們姜家的門楣,指不定還要靠她一二……”

    姜老太太聽了這話臉卻倏地一落:“這話我卻不樂意聽了,難不成折了一個閨女進去還得再折一個孫女兒?我們萬兒多好多齊整一個孩子,去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熬日子……”

    “天子看重咱們娘娘,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劉氏也知道深宮內院的日子不好過,不過也只能寬慰姜老太太:“婕妤娘娘哪回見您不是喜笑顏開的。”

    “我養大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她,”姜老太太搖著頭道,“慣會得了便宜賣乖,若真過得順遂不知怎的撒嬌賣癡呢……唉,都是命,若當初沒被天子相中,順順當當嫁了錦繡樓的少東家……”

    “噓!”劉氏嚇得趕緊去捂她的嘴,“這話可不能瞎說哎!哪里還有什么錦繡樓,這傳出去可是大罪!”

    “嘁!瞧把你嚇得!”姜老太太不以為然道,“又沒有旁人,從我口里出,入你的耳,能被誰個聽去。”

    “哎喲我的老太太您行行好吧!我還想多活幾年見孫媳婦兒吶!”劉氏抓著胸口的衣襟做眼做勢地道,“二娘子說的那山里的學館……您到底拿什么主意?”

    姜老太太盤算了片刻,兩道濃眉糾成一團,一拍案桌中氣十足地朝屋外喊道:“阿瓜!阿瓜死哪兒去啦?把阿豚那崽子給我找回來!”

    “那二娘子……”劉氏摸了摸袖中的琥珀簪子道,“您舍不得送孩子去......,有人怕不這么想......”

    “我還沒死呢,看他們哪個敢賣女求榮!”姜老太太拍案道,過了會兒又悠悠地嘆了口氣,“心眼子只要用在正道上,多點也不是什么壞事,左不過我這把老骨頭在這世上賴活一日,便把只眼睛看她一日罷了。”

    第17章 口舌

    姜景仁卻不是輕而易舉能找到的,他雖名為阿豚,卻活似狡兔,不知身在哪個銷金窟里。

    今上御極十五年,四海升平,物阜民康,洛京一派盛世氣象,酒肆坊曲、秦樓楚館不知凡幾,除此之外尚有無數姊妹人家隱藏在里坊巷陌間。

    奴仆阿瓜幾乎將鞋底走穿,將雙腿跑瘸,連姜阿豚的一根毛都沒撈著,每晚蔫巴巴地回來硬著頭皮找姜老太太復命,還得挨幾下拐棍,實是天下第一苦不堪言的差事。

    姜曇生那日見二娘子突然暈倒,也不是不著慌,真假先不論,他自己也知道這事說出來不地道,捅到長輩那邊怕是落不著什么好。

    忐忑不安地回了自己院子,提醒吊膽地縮頭等了兩天,只是讓曾氏叫過去不痛不癢地訓了一通話,罰抄了幾篇書,禁了幾天足,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倒是姜老太太那邊一反常態地悄無聲息,叫姜曇生心里發虛,虛歸虛,并不耽誤他腳底抹油,如常上外頭飛鷹走狗,好不自在快活。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是賞景尋芳的好時節。

    鐘薈昨夜做了許多紛繁的亂夢,恍惚回到某一年的仲夏,氣候格外燠熱,她苦夏得厲害,懨懨地躺在微微沁涼的象牙席上。

    她前世的阿娘就坐在床邊輕輕搖著羽扇,嘴里含糊地唱著什么歌謠,鐘薈屏氣凝神,卻怎么也聽不清詞兒,人就在眼前,那聲音卻像隔了千山萬水似的。

    鐘薈眼角的余光瞥見隔得遠遠的幾案上一座晶瑩剔透的冰山,明明一絲風也無有,水晶簾子卻叮當作響,心一落,便醒了。

    其時天光已經大亮,鐘薈發現是被子裹得太多,捂出了一身汗。她望著花里胡哨的帳頂發了一會兒呆,用手背擦了擦微濕的眼角,張口喚人。

    蒲桃打起帳幔,見她眼梢微紅,便問道:“小娘子可是做噩夢了?”

    “是好夢。”鐘薈喉嚨有些干,澀澀地道,“出了一身汗,與我打水沐浴吧。”

    蒲桃便也不多問,先遞了薄荷水與她潤口。

    沐浴更衣罷,不一時小廚房送了早膳來,鐘薈一瞅,又是稀粥并幾樣菜菹,兩片薄得透明的rou脯根本于事無補,純粹是釣她饞蟲的餌食。小臉不由皺成一團,婢子們看著都感同身受地苦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