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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東都歲時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

分卷閱讀8

    說,什么當過問,什么不當過問,你年歲還小,規矩可以慢慢學,季嬤嬤是老人了,你可向她求教求教何謂本份。”

    阿杏還懵懵懂懂地一知半解,覺著自己仿佛被小娘子教訓了,但話里話外又似乎有別的意思,心思如同銹了的鐵軸一般艱難轉了轉,發現自己并沒有挨罰,便心寬地俯首唱了個喏,不去多想了。

    其他人卻都聽懂了二娘子指桑罵槐的弦外之音,季嬤嬤平日沒少作威作福,這院里的婢子哪個沒吃過她的排揎?

    阿棗爭強好勝,尤其和她不對付,此時忍不住落井下石道:“是啊是啊,阿杏你好好跟著季嬤嬤學學,切不可學那起不識好歹的刁奴,仗著小娘子馭下寬仁蹬鼻子上臉,倒對主人指手畫腳起來。”

    季嬤嬤仿佛被打了個大耳刮子,臉頰上火辣辣得疼,努了努嘴,到底不敢當著二娘子的面發作,只能恨恨地剜了阿棗一眼,怏怏地告退了去院里尋粗使婢子的晦氣。

    阿棗和季嬤嬤早就勢同水火了,因姜明月一向偏袒乳母,十次里倒有八次叫她吃那老虔婆的虧,此時好不容易揚眉吐氣,宛如凱旋而歸的斗雞,趾高氣昂地跟著鐘薈出了門。

    ***

    老太太住的正院在西面,北靠后花園,院子有三進,正房面闊五間,庭院深深,雕梁畫棟,那高翹的檐角遠望十分氣派。

    鐘薈初來乍到,免不了暗自贊嘆一番,然而走到近前,卻有一股難以名狀卻鮮活無比的氣味撲面而來。

    走在后面的蒲桃和阿棗十步之外便屏住了呼吸,惟獨鐘薈沒有一點防備,被熏了個正著,頓時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栽倒在院門口,幸好被蒲桃眼明手快地扶住,阿棗趕緊從袖子里掏出個香囊置于她鼻前,救了她一命。

    這老太太莫非是什么藏龍臥虎的高人?如何院里還設毒瘴?鐘薈臉色發白,心中大駭,然而兩個婢子雖面色凝重卻殊無懼色,當是沒有性命之憂。

    “哎,運氣真不好,偏趕上施肥的日子。”阿棗用袖子掩住口鼻,甕聲甕氣地小聲抱怨。

    鐘十一娘不曾親身見識過漚熟牛糞的生猛,然而于農書略有涉獵,知道所謂的肥是怎么回事,得知老太太不是在制毒,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凝神屏息,堪堪留一線氣息通過。

    有道是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鐘薈不知熟牛糞與臭鮑魚比如何,不過劉向所言非虛,小心翼翼熬過最初的噁心,便不像初時那樣難受了。

    待續過命來,鐘薈方才詫異,這都城里的宅子,又非田莊,為何有人在此耕種?

    守院的婢子在前面引路,鐘薈滿腹狐疑,不動聲色地打量這院子。

    這院落布局與一般宅院并無不同,第二進的庭院中沒栽什么花木,也未鋪磚,橫平豎直地劃分成一塊塊的菜畦,只留一條細細的磚石路從中間通過。

    紅褐色的泥土新翻過,兩個身穿窄袖短褐衣的中年婦人正彎著腰往地里灑什么東西。

    鐘薈上輩子受不住車馬勞頓,連自家田莊也不曾去過,只在書上見過這些情形,不由倍感新奇,正看得出神,只聽蒲桃驚呼一聲“娘子小心!”

    她一抬頭,只見一團黃不黃褐不褐的東西朝她猛撲過來。

    第7章 祖母

    卻說這庭院一角用籬笆圍了起來,養了兩只下蛋的母雞,其中一只身為雞卻居然有一副看家犬的習性,發現竟然有不速之客踏足自己的地盤怒而暴起,扇著翅膀就勇猛地飛過籬笆朝他們撲來。

    鐘薈走在最前頭,是首當其沖的目標。阿棗已經懵了,蒲桃與鐘薈隔著三四步,急得臉都脫了色,卻是有心無力。

    鐘薈都沒看清來者是何方神圣,踉踉蹌蹌地往后退了幾步,只見一對尖利的禽爪朝她臉上抓來,趕緊抬起胳膊抵擋,就在這當口,只聽過廳外傳來一聲怒喝:

    “死畜生!看今兒個不把你燉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塊土坷垃挾著勁風呼嘯而來,巧妙地避過蘆花雞,重重砸在了鐘薈的腦門上,立時把她砸得眼前金星直冒,仰面向后栽去。

    早春衣裳厚實,原本鐘薈抬手格擋一下,便是被那只悍勇的雞撓一爪啄兩下,多半也什么事沒有,孰料遭此飛來橫禍。

    好的不靈壞的靈,沒想到紀嬤嬤生了一張鐵口直斷的烏鴉嘴,那一剎那鐘薈感覺自己的小命怕要交代在這里。

    還好身后的阿棗總算機靈了一回,一個箭步撲上前來,堪堪在鐘薈落地前墊在她身下。

    院里勞作的仆婦們紛紛停下手里的活計,大呼小叫地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將二娘子主仆二人從地上拉起來。

    鐘薈從未如此狼狽過,鬢發散亂,額前頂著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腫塊,眼角噙著生生砸出來的淚,腦袋上還沾了片枯葉。

    馬失前蹄的姜老太太臉上訕訕的,捱過來偷偷看了一眼孫女,見并未被自己砸死,一顆心便落回肚里,口里念念有詞地叫罵著,舉著拐杖顫巍巍地滿院追打那只肇事的蘆花肥母雞。

    “還愣著干嘛?趕緊扶小娘子進屋里榻上躺著。”一個身著老綠素緞衣裳的老婦人吩咐道,她長著張面團般的臉,皮光rou滑的,眼睛周圍卻密布著笑紋,眼下的幾道陰騭文很顯眼。白發用一根素銀簪子挽了個纂兒,看起來一團和氣。雖作仆婦打扮,舉止神情卻更像是家中長輩。

    姜老太太貧苦了半輩子,不習慣呼奴使婢,總覺得讓鮮花似的姑娘伺候她一個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老婆子太造業,剛好有位寡居的遠房表嫂,女兒遠嫁后孑然一身,便進府與姜老太太作了個伴兒,不但有個照應,也能陪她話話當年。

    鐘薈估摸著就是她了,笑盈盈地叫了聲“三老太太”,便要行晚輩禮。

    劉氏哪敢真讓她行禮,她雖然頂著親戚的名頭,卻是吃著姜家的鹽米,拿著姜家的月例,小輩們礙著姜老太太的面子稱她一聲“老太太”,心里卻不會把她當正經長輩,像這樣恭恭敬敬鄭重其事地行晚輩禮更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她不由拿眼仔細瞧了瞧姜二娘,只覺兩三個月不見這女娃娃眉間的卑怯局促又傲慢的神色不知為何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明朗又舒展,令人打心眼里喜歡,那親昵中就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鐘薈卻是無心栽柳地結了個善緣,在她看來兩個老太太的身份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貴重多少,更談不上親疏遠近,見這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