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發皺的外套?！皠e擔心，我們會把你的西裝刷得像新的一樣?！?/br>
“我不想這么失禮，”哈洛德小聲說，又看了一眼彼得。

“別在意，”惠特說?！八靼住！?/br>
兩人一離開，彼得便抬起頭來，用不甚在意的笑容迎上惠特同情的視線。“我猜把這些送給不知它們由來的人也比較好?！彼麑⑽餮b掛好時，惠特走到他身后，用雙手環抱住他。彼得轉身將臉埋在惠特肩上。“我早該明白──”他的聲音破碎了。

彼得說的不是西裝?；萏負牡糜直Ьo了一點。羞恥不是導致人做出壞決定的唯一原因，他更不喜歡彼得把罪惡感強加在他自己傷痕累累的心上?！澳阒绬幔彝烁阏f──游民之家里還有個家伙，吉米說他成天就在叨叨最近有個教職工作開缺了。但他的外套已經四分五裂，白襯衫看起來像灰的。吉米告訴我，那人都不好意思踏進負責人的辦公室。”

彼得抽身用袖口擦了擦臉?！八莻€老師？”

“我猜是吧。那人倒是聰明──只是怎么也補不好自己的外套?！被萏匦α恕！澳愕媒杷c穿的?；驇退覀€老婆也行?！?/br>
那種熟悉的悵然微笑又出現了?！罢依掀糯蟾攀莵聿患暗?，他只能換件衣服了?！?/br>
事實證明，帶陌生人回家，讓他們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很容易就成了習慣?；萏仉m然也樂在其中，但最令他開心的還是能夠看到這一切帶給彼得的影響。每一次握手、每一個擁抱、和每一個心懷感激的回饋都讓彼得看起來更滿足了。他拒絕了所有回報，只是日復一日迎接那些吉米和惠特私下邀請回來的人，向他們分享自己的存糧和衣裝。一切都在臺面下進行；因為彼得或許不介意家門口排起人龍，但他的鄰居會介意?；萏夭幌Ｍ诒说脤τ行枨蟮娜藗兩斐鲈种?，自己的處境卻益發艱難。

需求源源不斷。在一周之內，彼得的冰箱和衣柜就幾乎被一掃而空。彼得很快又將它們填滿了，生意失敗似乎也沒讓他落入一毛不存的窘境──即使不久之后，這棟房子就不再是他的家了?；萏責o意詢問細節，雖說兩人關系日益親密，有些敏感話題還是無法觸及。

眼下彼得會向他尋求建議、感情和安慰，這就讓他很高興了。每個下午，送那些打磨一新的求職者出門之后，惠特就會設法引誘彼得出門，回到現實世界。他們會將每個無關緊要的念頭付諸實行，無論是深夜的電影，還是在冒著深秋寒氣的公園中騎著單車繞行。

惠特甚至慫恿彼得和自己去一起尋找報導題材；然而惠特還沒把自己最感興趣的故事寫下來。哈德利被惠特的社會版拖稿氣得七竅生煙，還在鍥而不舍地追討多靈頓的報導?；萏刂酪亲约涸俳徊怀龈?，也許很快就會和時報成為陌路人，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越發篤定自己寧可丟了工作，也不愿失去彼得的信任。

直到十一月的第一天，彼得才讓他有機會思考，自己是否從頭到尾都不曾獲得對方的信任。哈德利最近一回的勸導彷佛還在耳里叨念不休，惠特走回那棟房子時，卻發現大門上了鎖，彼得給他的鑰匙也不管用了。他正要按門鈴，一個矮胖紅臉男人就走了出來，身上還裹著一件明顯過小的外套。惠特不認得他，等他擦身而過走下臺階，惠特才回過神來追了上去。“你是從旅館來的嗎？”

男人轉過身來，挑起眉毛?！氨?，你說什么？”

“就是旅館──”惠特皺眉。“彼得在屋里嗎？”

“啊。”男人彷佛這才明白他的疑惑?！安辉?，銀行已經接手這個物產了?！?/br>
惠特趕在他轉身前抓住他的手臂。“你們把他趕出去了？”

“多靈頓先生自己把房子騰出來了?！彼﹂_惠特的手，皮笑rou不笑地看著他。“用不著我們趕?！?/br>
“騰出來？那他去哪兒了？”

“不好說?！蹦腥诉~開腳步，惠特緊追在后。

“為什么？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能告訴我？”

“都是?！?/br>
男人喘著粗氣離開了?；萏卮煺鄣氐芍谋澈?。“那還有誰會知道？”

“去問銀行吧?！?/br>
Chapter5

惠特不想去問銀行。他只想問彼得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對方會去哪里，惠特自己除了游民之家以外也無處可歸。他心急如焚地回頭，直到走到包厘街上，第一絲憤怒和受傷的情緒才壓過對彼得的擔憂。彼得不是個多話的人，惠特從不覺得這一點有什么不好；但被驅逐出門并非什么能閉口不言的小事。假如彼得有意把這權充道別──他想必能找個更委婉的方式將人推開吧。

惠特心神不寧地走到他慣睡的鋪位，才發現旁邊的床上已經有人了?！斑@狗娘養──”他半是氣惱半是松了口氣，脫口就罵出聲來，把彼得和其他幾個剛安頓下來的人都嚇了一跳。彼得坐在床邊，還沒脫下大衣和帽子，雙手反復交握。惠特跌坐在床，朝著彼得那側傾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彼得蹙眉。“你沒有看見我留的字條?！?/br>
“字條？”

他眉心的紋路加深了?！笆访苌壬欢ㄊ前阉米吡?。”

“你是說把你趕出去的那個人？”

“不是，讓我離開的是銀行的人，史密森先生是房產經紀。我給你留了張字條讓你來這兒找我?！?/br>
“你不知道他們今天就要把房子收走了嗎？”

彼得垂下視線，“我老早就知道了。”

惠特不解，但至少冷靜了點，他走過去在對方身旁坐下?！澳悴幌Ｍ以趫?？”他放輕了聲音問。

彼得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轉過凝重的臉面對惠特。“我希望的。我一直打算告訴你，但后來──”

“你不確定我會怎么反應？”

彼得望著他。“什么？不，不是的，”他搖頭。“只是你看起來那么高興，我也是，一切都如此美好──盡管只有這一小段日子，我也沒辦法看著它毀于一旦。還有讓你失望，”彼得輕輕地補上最后一句。

“天啊?！被萏卮笫媪艘豢跉?，疲憊地笑了?！澳悴铧c把我嚇死了，彼得?！?/br>
彼得看起來更為難了?！拔也⒉幌胱屇阋詾椹ぉつ阋詾榈哪菢?。我壓根不知道你會有這種想法。”

“一點點失望是不會讓我受傷的?！被萏乜吭诒说眉缟稀！爸灰氵€在我身旁，這些事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一點點失望。我猜只要一個小小的奇跡就夠讓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重要的事情上來了?！?/br>
彼得仔細瞧著他，彷佛將信將疑?！澳悴唤橐膺@一切都結束了嗎？”

“你是說我們一次對付一個臟杯子，直到將整個曼哈頓洗得煥然一新的偉大藍圖？”惠特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