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人人心懷忐忑，有些甚至汗流浹背，腿止不住地顫抖。

    離城主最近的臣子率先發聲了，對站在對面的近藤勛道：“大人舟車勞頓來此，所為兩件事，第一就是神社守的接任，第二，則是聽聞武州各道場間的切磋即將開始，特前來一觀，大人一向求賢若渴，第一站來這里，是對你們的恩賜啊。”

    底下頓時一片感恩戴德聲，近藤勛站在廊下，恭聲稱是。

    說話的家臣神色倨傲，應該是城主近臣一類的人物，比起他，城主的態度反而更溫和：“不必客氣。先生的大名，我尚未繼位城主時便有所耳聞，事務繁忙一直未曾謀面，甚為遺憾。今天特地準備了一樣薄禮送上，望先生不要嫌棄。”

    施歌微感詫異，武州城主一手謀劃刺殺多摩郡大名又勾結天人，在她心中一直是個兇神惡煞的形象，今天怎么這么謙遜？

    單論外貌，武州城主其實頗為年輕，身高腿長，彬彬有禮，一副貴族公子哥的長相。

    兩邊的侍從早有預備，打開懷中抱的長條盒子，雙手捧出一柄流光溢彩的長刀。甫一露面，底下便傳來一陣吸氣聲，這把刀裝飾得極為華美，刀鍔鑲嵌著璀璨的紅寶石，刀鞘黃金打造，熠熠生輝，其上雕刻繁復飄逸的流云圖案，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近藤猩猩也一臉驚詫，顯然城主的熱情超乎了他的預計。禮做到這份上，不可能不收下賞賜，他說了一大串文縐縐的感謝詞，畢恭畢敬地接過刀。

    城主微笑看著他，似乎很滿足，近藤被笑得莫名其妙，但仍依據慣例，將刀抽開一截。

    明珠贈美人，寶刀贈英雄。一道雪亮的匹練霎時間劃過在場人的眼睛，確實是一把好刀，刃口鋒銳，澄澈如水，作為送武士的禮物再合適不過。

    但近藤的臉色一剎那變了。

    猛地談起頭、瞪著城主，仿佛要從他那兒逼問什么似的，后者依舊氣定神閑，好像正看著一個感激涕零的下屬。然近藤的神情和感恩絲毫沾不上邊，虎目圓睜，好像馬上要打一架，城主背后一個不起眼的灰衣人蹙起眉頭，手悄悄放在腰際。

    鴉雀無聲，這種詭異的寂靜持續了幾秒，弟子們逐漸感受到不尋常，開始疑惑地互相張望。悉悉索索的動靜似乎提醒了近藤，他驀地吐出一口氣，大手抓著昂貴精美的金刀鞘兩端，重重往中間一扣：“……謝恩典。”

    那姿勢，仿佛要把刀折斷似的。

    城主笑瞇瞇的，不發一言，倒是身側另一名家臣說：“先生客氣。這次前去參加比武的人，不知先生準備得怎么樣了?！?/br>
    “……大人來得急，不曾準備?！苯傩尚傻脑拵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來的，家臣不以為忤，說：“那從今日開始準備吧。”

    近藤勛的動作看起來馬上要拔刀了，守在旁邊的渡邊趕忙從他手上奪下金鞘刀：“大、大人見笑，您旅途勞累，不如先歇一歇？后堂已備好茶點——”

    “你算個什么東西？！”家臣突然暴喝道，前一秒還和顏悅色的臉霎時變得猙獰，“大人說話，哪輪到你插嘴？！”

    渡邊被這霹靂般的一聲嚇得打了個哆嗦，不光他，底下的弟子齊刷刷一抖，豆芽般垂下頭，仿佛有千斤重。家臣的目光威懾性地掃過一圈，仿佛割麥子的鐮刀，誰出挑就割掉誰的腦袋，上百弟子噤若寒蟬，院中一時落針可聞。

    “咚！”

    蓄滿水的驚鹿敲擊青石，聲音悠遠，成為偌大場中唯一的響聲。

    “鄉野之人，不懂禮儀在所難免，不要過分苛責。”

    最終，還是城主打破沉默，仿佛剛剛發現這令人難捱的尷尬寂靜似的。笑容似乎長在了他臉上，可這回，沒人敢看他的臉了：“松本，收拾一下去后堂，近藤先生盛情，不能辜負了。”

    “可是主公，”呵斥的家臣一臉委屈，“路途遙遠，您的行程趕得很緊，哪有時間等這些人慢慢磨蹭啊?！?/br>
    “……這倒也是?！背侵髂笾掳停半m然近藤先生這里英才輩出，可武州道場眾多，不能厚此薄彼啊?！?/br>
    “大人可是要遴選武藝高強之人充實麾下？”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頓時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城主眼睛一亮，道：“正是！你是——”

    來人施施然踏入門檻，一襲白衣，長身玉立，朝堂上深深鞠了一躬：“道場掛名弟子野村秀一，愿傾盡才學，為大人效犬馬之勞?！?/br>
    作者有話要說：　　米娜桑，我回來啦~~

    謝謝游光小天使和碧火小天使的兩個地雷！鞠躬！~

    ☆、白鷺（四）

    “野村？！”

    “怎么是你？”

    幾乎一剎那，驚疑的呼聲就此起彼伏，野村微笑著向對方致意：“前輩午安。”

    “你不是沒在么？！”

    “偶然有急事而已。”野村似乎不欲多說，轉向堂上，“我自知才疏學淺，不敢妄言能做出多大的功勞，但生為男兒，自當做出一番功業，不知大人可否滿足我的志向，給我一個去您身邊效力的機會？”

    “好好好！”武州城主神態熱切，一連說了三個“好”，“近藤先生的徒弟果然不同凡響，守衛武州安寧，正需要這樣的人啊！”

    不顧家臣阻攔，他甚至親自下臺去接野村秀一，后者受寵若驚，忙向后退：“大人抬愛，我只是道場的普通一員，擔不起您這么重視啊?！?/br>
    “是嗎?！背侵鲄s不以為意，執意拉住他的手，“若你學藝不精，怎么敢在我面前發言呢。”

    “因為這是幾十年來第一次有城主來道場啊?！币按蹇嘈Γ拔壹认ＭM興而歸，又希望振興道場的名聲，還希望一身才學不被辱沒，才斗膽站出來，希望在主城謀一個職位?！?/br>
    “原來如此?！背侵魉尖馄?，“你在此地是否還有家人？”

    喜色從野村眼中一閃而過：“大人這是……同意我的請求？”

    “自然?！背侵鞔笫忠粨]，“最近城中添了不少事務，急需人管理，近藤先生教出的徒弟德才兼備，這點父親在世時就跟我說了。你既愿意，自然可到我身邊供職……怎么，你還有什么難以割舍？”

    野村已然下跪：“多謝主公厚愛！我一個掛名弟子能有這樣的機緣真是三生有幸，我一定盡忠職守，報效主公！”

    “……”城主似乎剛留意到這個詞，“掛名弟子啊。”他轉向院內，“有區別嗎？”

    “大、大人有所不知！”早有弟子按捺不住，語無倫次地說，“掛名弟子就是普、普通人，臨時到道場學了幾個月，論武藝，大、大概還行！”

    近藤勛的弟子就是樸實，這種時候都不說野村的壞話。光芒在城主眼里一晃，隨即笑道：“哦？你們都學得比他好嗎？”

    “主公！”片刻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