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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個手電給照亮,饒是如此,墨北還是不時被腳下的雜物絆得東倒西歪。最讓他難受的是船上還有很重的魚腥味——走私船偽裝成了漁船,濕漉漉的,似乎到處都有魚鱗和海藻。船上除了喬赟,就只有正在修理發(fā)動機的阿蛇和小穆兩個船員,身上都帶著股子悍氣,看起來和羅驛這些人并不熟悉,臉上連絲笑容都沒有,眼神戒備。劉正揚著急,對著阿蛇和小穆指手劃腳,被人幾句話就給頂了回去。他今時不同往日,囂張的氣焰早就沒了底氣,被頂撞了也不敢吭聲,離開機艙,走到二人聽不到的地方才小聲地罵了幾句。回到駕駛臺,梁拂曉正盯著無線電臺,見幾個人進來,就說:“有無線電呼叫。”喬赟有些緊張地走過去,正好聽到電臺里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cqcqcq,deba7acba7acba7ack.”墨北渙散的精神終于集中起來,他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羅驛的表情有點空白,無所不知的羅教授顯然是聽不懂這些無線電呼叫的術(shù)語。劉正揚顯得很好奇,上船以后他覺得就安全了,開始出現(xiàn)精神亢奮的癥兆。而梁拂曉背對著眾人,墨北只能從窗戶上的倒影看到他模糊的表情,似乎有些異樣。喬赟解釋說:“是個火腿……哦,火腿就是業(yè)余無線電愛好者,有不少人喜歡這么玩。在海上無聊的時候經(jīng)常能收到火腿的呼叫,打發(fā)時間的。”一邊說一邊走過去,說:“ba7ac,deba7xdr.qrl.urqth,over.”很快那邊又傳來清晰的回復,語氣有點急切:“hw”喬赟下意識地看了墨北一眼,說:“gd.over.”“ba7xd,qrv.over.”“ba7ac,ba7xdr.over.”“ba7xdtu.73.sk.”對話結(jié)束了。劉正揚很感興趣地問:“你們說什么?什么ba、ba的?”喬赟故作輕松地說:“都是通聯(lián)術(shù)語,挺枯燥的。也沒什么,就是跟他隨便侃了兩句天氣之類的,我說我現(xiàn)在挺忙,就不聊了。對了,你們餓不餓?”羅驛若有所思地盯著喬赟,梁拂曉突然插口道:“還真有些餓了,有什么吃的嗎?有熱水嗎?”喬赟忙說:“有,有,我去拿。面包行嗎?夾rou松的。還有方便面和火腿腸。”梁拂曉說:“面包就行。給墨北倒杯熱水,他身體不舒服。”劉正揚問:“火腿腸是純rou的還是加淀粉的?”喬赟說:“金鑼。”劉正揚不太滿意地撇嘴:“湊和吧。”喬赟匆匆走出駕駛臺,羅驛盯著他的背影,似乎在懷疑什么。墨北看了看梁拂曉,說:“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你了。”梁拂曉苦笑了一下,沒說什么。羅驛有點心不在焉地問:“什么怎么評價?”墨北動了動被他抓住的胳臂,說:“能讓我坐下來嗎?我覺得腳發(fā)軟。”羅驛松開手,讓墨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劉正揚對駕駛臺里的設(shè)備很好奇,羅驛不得不警告他:“別亂動。”墨北說:“男人對機械總是有種天生的喜愛,小時候就喜歡玩小汽車、變形金剛,長大了說不定還喜歡自己拆裝下電視。”劉正揚說:“對對對。”墨北說:“不過,如果在男孩子小的時候給他的玩具是洋娃娃,你猜他長大以后還會喜歡機械嗎?”劉正揚說:“哎呀,這個問題值得思考啊。哥,你當醫(yī)生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玩的都是聽診器啊?”羅驛說:“那梁警官小時候玩的都是槍?”梁拂曉說:“是啊。”幾個人都笑了,老友一般。羅驛說:“這個小喬,拿點吃的要這么久,我去看看。”梁拂曉說:“大概是在燒水。”墨北漫不經(jīng)心地對劉正揚說:“問你個事兒啊,看你能不能猜出來。你說要是一個小孩小時候玩的是上吊繩,他長大了會喜歡什么?”羅驛正往外走的腳步停下了。劉正揚嗤笑:“編吧,你就編吧,誰家大人拿上吊繩給孩子當玩具啊?收尸的?盜墓的?抓鬼的?這得子承父業(yè)啊。”說著說著他自己就開了腦洞。墨北微笑:“說不定是子承母業(yè)呢。”羅驛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憤怒與恐懼交織在一起,還隱隱帶著點快要解脫的期待,整張臉都像罩上了一層硬殼塑料,僵硬得可怕。他急促地呼吸著,開口笑了兩聲就又突然閉上了嘴,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其說是在笑,還不如說是發(fā)出了梟啼。深呼吸了幾下,羅驛好不容易壓下了沖至喉嚨的戾氣,冷笑道:“大作家又要講故事了?”墨北笑瞇瞇地說:“你想聽嗎?”羅驛冷笑:“我倒真想聽聽你能講出什么來。”墨北說:“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當醫(yī)生的父親,他覺得父親能治病救人,特別偉大。當然這也和從小父親對他的教育有關(guān),父親總是愛給他講他祖父行醫(yī)的往事,有些故事可以稱得上傳奇。可惜在他五歲的時候,祖父就已經(jīng)被那些英勇的小將給逼得上吊自殺了。”羅驛想自己應(yīng)該過去狠狠打墨北幾拳,對準他那兩片上下翻飛的嘴唇打,打掉他的牙,看他還能不能一臉輕松地講這些事。他又想自己應(yīng)該把劉正揚和梁拂曉趕出去,劉正揚那傻叉還真以為自己是在聽故事,可梁拂曉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真應(yīng)該捏爆他的眼珠子,他那眼神叫人惡心。可是他只是想想,他的靈魂似乎分離成兩半,一半在咬牙切齒,另一半?yún)s在放肆嘲笑著這一幕。太奇怪了,墨北怎么會知道這些?是誰告訴他的?是了,之前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嗎?那些人不就是墨北派去的嗎?就是那些人調(diào)查出來的吧?可惡!早知道他們會挖得這么深,就不應(yīng)該讓他們活著離開。不,羅驛,冷靜,你仔細想想,這些陳年舊事雖然已經(jīng)多年無人提起,但并不是沒人知道,事實上知道的人還不少,比如當年他們的同事、鄰居、親友……媽的!劉正揚這蠢豬,他肯定從他媽那里聽說過,現(xiàn)在居然還是一臉新奇,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玩意兒!深呼吸,現(xiàn)在不是跟劉正揚計較的時候。深呼吸,別因為他隨口說幾句誰都可能知道的往事就慌了手腳。深呼吸。聽聽他到底想說什么。他到底都知道什么。“那時候男孩年紀太小,還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他八歲的時候,悲劇又一次上演,這一次上吊自殺的人是他的父親,就在他工作的醫(yī)院的男廁所里。這一次男孩已經(jīng)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