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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寒星遠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7

分卷閱讀27

    音的普通話自我介紹說他叫徐源。李顧咧嘴對他一笑,干脆cao著家鄉話跟他交流了。徐源的小眼睛轉了轉:“噯,你是哪里人?”“寧川。”“噢,寧川啊……”

然后徐源流露出了然又微妙的神色,后來李顧才知道那應該是一種避之不及和同病相憐雜交之后的復雜情感,是一種貧窮對另一種貧窮的遙望。徐源精瘦精瘦的,就算擱在一群馬戲團的猴中間,他也是發育不良的那一個。他老成地嘆了一口氣:“你插班進來怎么沒找找人?分到這個班有啥用?”

“找人?”

徐源試圖做出一個老大哥對小弟搭肩訓話的姿勢,奈何海拔不夠,伸手撈他肩膀的樣子很像猴子摘桃。李顧這個直眉楞眼的也沒什么眼力見,依舊一臉懵懂地發射著疑問,徐源只好訕訕收回了手,道:“七班就不是個念書的地方。沒人學也沒人教,你心里有個數?!?/br>
李顧一時接不上話,他花了這老大力氣才從寧川搞到一個插班機會進了這里,怎么可能沒人教也沒人學呢,徐源高深莫測地給了他一個半笑不笑的神棍表情:“對了,如果老師讓你自我介紹,記得一定要說普通話。至少名字你得會念?!彼f完之后嘴角很快耷拉了一下,那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仿佛勾起了自己什么不愉快的回憶。然后用矯枉過正的普通話教他讀:“李顧?!?/br>
李顧同他心無芥蒂地笑起來,心里卻一直在默念紀知青教過他的拼音:“l-i-li,g-u-gu,李顧?!彼凰阋粋€很通人情世故的人,卻從徐源的表現里面讀出了什么東西。他不想被人瞧不起,夢里都在重復那兩個拼音。

……

第一天李顧在上課鈴響之前水喝得有點多,他從走廊上過,發現別的班老師都已經來了,教室里一個個正襟危坐等著老師說話。經過了五班,六班,前面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應該就是他的班級,李顧卻遠遠聽見了無比嘈雜的聲音,說是菜市場都嫌抬舉它,菜市口還差不多。

獨獨這一間沒有老師來,李顧低眉順眼進去,沒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大概這里任何人來來往往都不稀奇。徐源遠遠地招呼他,在倒數第三排給他留了個座位。李顧心里那點神圣感尚未被完全磨滅,不好意思地說:“老師還沒來給我分座位呢,我不能現在坐吧?”

徐源樂了,一半奇異一半悲憫地打量了他的半個老鄉:“放心吧,別說是這兒,你坐講臺上也沒有老師會叫你下來的?!?/br>
李顧張大了嘴還想說什么,結果后面那哥們一甩一對二到了桌上,哦豁,正打撲克呢,李顧好像突然有點明白自己來的這是個什么地方了。

有徐源這么個樂于扮演前輩的人在,李顧很快摸清了這個班里的構造——本地孩子原本有一大半,只是上半學期一過,今年剛開學就轉走了不少。原因無他,這許寄文大概很不會跟學校領導溝通關系,導致年級兩個大混混都分在了他的班里。一個叫程勇,長得黑壯結實,人倒是精神,可惜是個混事的,據說他哥在外面當混混,他在學校里當混混,兄弟倆選擇了相同的職業生涯。另一個叫余威,李顧一直就沒看清過這人眼睛,劉海留得比姑娘還長,很符合當時正流行的憂郁脆弱美。余威有高年級的校霸罩著,盡管本人很非主流也有不少擁簇。

這貓大的年紀狗大的歲,有一個混混就很容易發展出一圈小混混,所以整個班的氣質都發生了一些偏差。李顧被余威附近一圈劉海過眼的小同學雷得不輕,等到上課鈴三遍響完了,一個要死不活的書生樣男人才從外面進來——這就是被李顧寄予了厚望的許寄文。

許寄文鼻梁上架著個眼鏡,眼鏡腿用毛線纏了幾圈。他大概四五十歲,也可能更年輕一些,但面容上寫著日積月累的愁苦,叫這張臉平添了滄桑。李顧目光灼灼打量自己的新老師,可他從那鏡片之后探究到的只有淡漠。第一堂課李顧總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沒有,許寄文直接讓人把書翻開到第一課,照著課本從開頭讀到了結尾。他把照本宣科做到了極致,讀完教材讀教輔資料,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帶自由發揮的。

李顧覺得奇怪,悄悄四下一打量,大家似乎早就習以為常。該打撲克的興致勃勃繼續打,睡覺的心安理得繼續睡,只有他自己脖子伸得老長看著許寄文,懷著點老土的期待,像只沒怎么見過世面的狐獴。

他只怕對自己失望

一節課給李顧上得心里慢慢涼了下去。

他一會兒想,原來城里學校就是這樣的嗎?那些平鋪直敘的知識點像自來水嘩嘩地淌過去,一點都沒在李顧腦子里留下。許寄文講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兒?紀知青人看著冷淡,講課可比他有意思多了。李顧一會兒又想,紀知青為什么夸許寄文呢,他知道許寄文上課是這樣的嗎?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要不跑了算了,他現在去賣力氣還可以攢點錢。

可他想起紀知青給他吃過的那么多白煮蛋又猶豫了。李顧打開文具盒,里面貼著一張紙,字跡遒勁頗見風骨,寫的是“少年心事當拿云”——這是他當時整理衣服,在運動服口袋里找到的,紀知青還給了他一些錢,跟這張紙條放在一起。年輕的時候要看得更高更遠一些,他知道紀知青對他的期盼。

李顧在心內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再看講臺一眼。

許寄文還在要死不活地照著書讀,李顧想他的授課水平還不如過完年九歲的紀寒星。可是他能跑嗎?他不能。他認得清自己是個什么情況,他不能就這樣跑掉,也不能像城里孩子一樣找找人換個班。他必須得在這個班里讀出個樣子來。人一定會在自己的一生中失望無數次,對別人失望都還可以熬過去,他只怕自己對自己失望。

李顧剛剛頹下去的小身板又板板正正地挺直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耳朵豎起。就當是跟播音機自學了吧,他還沒有過播音機這么高級的玩意兒呢,不虧。

大概是他目光太灼熱引起了許寄文的注意,許寄文眼皮一掀,點了他起來回答問題。李顧回答上來了,他的普通話是紀知青矯正過的,并不露怯。許寄文點點頭,表情依舊淡漠,卻破天荒地走到了他跟前來,多問了他一句叫什么。李顧腦中“嗡”一響,心說這正是昨天徐源提醒過他的,一著急,好死不死,憋出了帶著濃重方言味兒的兩個字兒來。

班里頓時響起哄堂大笑。

李顧身后那位撲克兄格外爽朗一些,笑到發出一串打鳴聲。本來還小打小鬧的混亂氣氛,此刻徹底被煮開了。

李顧局促地看向許寄文,許寄文瞪了他一眼,后槽牙咬緊。他下意識開口說了一句“不要吵”,可能聽見的不過周圍幾個人,該鬧的還是在鬧。那一刻李顧從他眼里讀到了一種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