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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夠了。”玉山聞言,被他纏得無奈無法,只好解了衣帶,隨他去了。放下這些不提,又過了四五日,好歹是見了太陽。但京中天氣卻應了李全那話,一日冷似一日,眼看就要落下雪來。環兒還是每日定時出門練琴,卻不在那荷花池邊的涼亭里了。盈珠恐她凍傷了手,便為她在西面水榭中設了一架熏爐,要她去彼處彈琴。而盈珠自己,有時也攏著赤狐裘,往那水榭中指點一二。那日,環兒正穿著件松花綾夾綿襖子,下擺露出截緗色百褶羅裙,櫻草刺繡,很是嬌艷。她比初到錦園之時長高了幾寸,面色也好了許多,體格模樣里都現出分窈窕風姿。那丫頭此時正橫抱著一面象牙檀木五弦琵琶,手里一把牛角撥子,弦中一曲。她聽窗外有人說笑,似正往此間而來,便忙放下手中琵琶,出門要迎。誰料她甫一站起身,就見玉山與盈珠已徑自走將進來。玉山裹著件紫貂裘,圍著銀狐尾圍巾,見環兒要行禮,忙揮手免了。又將那圍巾貂裘一概除去,扯過張金絲月牙凳來,溫聲道:“前幾日又是下雨,又是天寒,被王大公子絆住了腳。如今得了空,便要來看看你。我忖著,你那幾首曲子已練得很好,又是個肯下心思的,不如就教你彈罷!”那丫頭聞言一愣,這才看見盈珠手上抱著的五弦琵琶。她心知是玉山壓臺的曲目,頓時又驚又喜,忙不迭站起來謝恩。那琵琶伎卻說:“這曲子本也不難,只是耗費工夫,需要日日夜夜苦練。練得越熟,其間技藝便越收放自如,自然也有越多余地供你抒情頓挫。我如今不過是教你彈,但其中精深之處,還需你自己領教。”玉山言罷,便從盈珠手里接過琴來,轉軸試了兩聲,又自懷里摸出那把鑲金嵌寶的象牙撥子,揚手便彈了一段。環兒小心聽著,全神貫注于那錚錚錯錯,金石琴聲。只覺曲中紛雜繚繞,變幻莫測,眼前雖止一面琵琶,卻又好似三五同鳴。而那象牙撥子上的金玉,更是在日光中閃成一片昏花爍爍,茫茫然不辨東西。環兒著了慌,支支吾吾道:“公子,這……我……”那琵琶伎見她僵著肩膀,畏畏縮縮,便笑道:“好了,唬你玩的,自己去學罷!”言罷,便從懷中撲剌剌摸出疊琵琶樂譜,塞進那丫頭手里。因見她仍是怔在原地,只好又與她說:“我原本也想好好教你……豈料這曲子我彈了近十年,若要我彈慢些,竟是不能的。一拍頓住,便再不會下一拍了。”盈珠聽他細細分解,掌不住笑得花枝亂顫,說:“我還當你京中魁首無所不能呢,原來連將這彈慢些也不會的。”玉山啐她一口,卻忽見環兒一雙眼睛亮閃閃的。那丫頭走到玉山面前跪下,對他一字一句,極誠懇的說:“公子,環兒定會好好練的,環兒想彈得和公子一樣好!”不等玉山回話,盈珠卻道:“罷,罷,罷,玉山,這水榭的炭錢你須得給我。否則,哪撐得起她以后那沒日沒夜燒的。”眾人聞言,紛紛笑得前仰后合。作者有話要說:我將第廿九回重寫了,原本希望借機致敬一下兩位白姓前輩,所以無論如何都想寫一下“夜雨聞鈴”。但許是我筆力不濟,只好作罷了。第31章第卅回話說冬月初時,玉山在錦園北面水榭傳了環兒一曲,那丫頭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的點頭。玉山忙揮手讓她住了,又忖她真心實意學琴,心中自然歡喜,便囑咐盈珠多照拂她些。臨走時,又見那環兒長高了幾分,年初為她揀的琵琶,如今已覺出小來,于是溫聲道:“你且將就著,來年與你做把好琴。”那丫頭聞言感動得眼淚盈眶,一疊聲道謝,不消細說。如今且說十一月初四那天,小雀因著環兒成天練曲,便在琳瑯閣里孤零零的閑坐。她穿著一領月白襖子,一條灑金青綠褶裙,托腮靠在那紫檀桌面上,硬生生把一張嬌憨圓臉折騰得凄風苦雨。可巧永祿手拎一個油紙包,風風火火的打簾進來,因見她一副愁眉苦臉模樣,便道:“怎么了,誰敢招惹你不成?”小雀聞言,眉間擰得愈發厲害,撇著嘴角含混不清道:“綰娘又要做紅襖子了……”永祿聽她說紅襖子,又記起往年炮仗似的那么一身,登時樂不可支,道:“我還當多大事呢,有人與你做衣裳還不好?”“不好!”小雀一拍桌子,又覺這動靜大了,瑟瑟的收回手去,吶吶說:“多少年了,總是那么一身,她不嫌鬧,我還嫌鬧呢……回頭主子見了,又要拿我開涮。”永祿見她愈說愈愁,暗道這是個癡傻計較的,便也好聲好氣的坐下來,將手中那油紙包打開了,因對她說:“喏,今日在東市買的,覺著滋味挺好。本想拿來孝敬我家爺,這會兒全給你了。”小雀低頭見他推到面前的,那一堆白雪樣的甜糕,勉為其難的拈起一片嘗了,嚼了兩口卻忙轉悲為喜道:“好吃,永祿哥你哪家鋪子買的!”永祿看她那樣子,掌不住笑出聲來,濃眉大眼下的臉頰上,泛起兩點少年氣的酒窩,“你在琳瑯閣里,哪有空出去買。若想吃,與我說一聲就好,客氣甚么?”小雀聽他一字一句不似有假,頓時心里暖融融的,便又與他道:“永祿哥,我有時想,主子他……他會不會一生氣,把我撂出門去?”“公子好好的,撂你作甚么?”“可你想啊,我手又笨,說話也不機靈。環兒那樣的,強我千百倍去。眼下她是跟著主子學琴,且不計較,若再有一個如此玲瓏剔透的,可教我怎么辦?”永祿被她說得一笑,忙寬慰道:“哪里的話,這世上又不只玲瓏剔透一個好處。人與人本就不同,為甚么偏偏要看著別人的好,想起自己的不好來?”言罷,拿起塊甜糕,嘗了嘗,又道:“我便覺得你很好。”“當真?”永祿忙不迭答是,心說這小雀雖是個呆頭呆腦的,但生性率直,又是個勤快能容人的。琳瑯閣里那么些瑣事,三五人尚且捉襟見肘,難為她一人卻打理得這樣齊全。而她又不善強記,只怕暗地里,比旁人多花了幾倍心思,才能將這房里房外收拾得妥妥貼貼。永祿念及此處,又想那從前府里眼高于頂,拖泥帶水的丫頭侍女,便又憑空多生出了幾分敬佩,因對她說:“我當真覺你很好,因此切莫杞人憂天,畏畏縮縮。你家公子見了,倒讓他多心。”小雀聞言,眉眼舒展開去,點頭連聲稱好。遂轉身煮了兩碗熱茶,又將那包甜糕分了。而永祿在李全處還有些雜事要辦,因此收拾完桌椅,便起身告辭。小雀忙揀了些核桃酥作謝禮,又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