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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千金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4

分卷閱讀64

    不安,忙失聲道:

“竟有此事!”

何遠沉著臉點了點頭,算是默認,復又飲了口茶,說:

“先前也道圣上悲痛欲絕,只管哭祭。于是余國舅那奏表,不過是虛呈而已,實際掌朱筆作主的,還是他自己。而那禮部尚書又他的門生,忙不迭獻殷勤的,縱然荒唐逾矩,大謬不然,竟也cao辦的風生水起。”

明玉聞言,一疊聲嘆著“禮崩樂壞”,又道:“無怪我父親這兩日愁眉不展,竟是為了此事。他身在國子監,許多事情經不了手,到底也是空著急……”言及此處,卻忽然心中一動,因對何遠說:“難道,是令尊不允此事?”

那何子疏聽罷,飲了口茶,苦笑說:“我父親素日里冷淡,對那朝中諸事,你來我往,樂得是袖手旁觀。便是從前,余國舅強征瑞鳳捐那會子,里里外外議論如麻,也未見吭得一聲。只是唯獨此事,竟寸步不讓,吵著嚷著說不做千古罪人。”

明玉聽他詳說,點了點頭,又問:

“但余國舅定下的事,豈有拖延的道理?”

“噯,這便是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你忘了,若按皇后儀安葬,便是超品形制,要我父親親自主持的。他老人家眼下日日稱病,閉門謝客,縱然余國舅聲勢滔天,也拿他沒有辦法。但說出去話,潑出去水,于是此事竟虎頭蛇尾的擱置了。”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感嘆良久。玉山更是悲從中來,暗道姑母生前時已為余家殫精竭慮,死后還不得片刻安寧。如此一想,便整了整紅綾袍袖,因對那何遠道:

“恕我說句不中聽的,眼下圣上不能決斷,事事皆托在余家一處,便是想攔也攔不住的。還應當多多勸慰,趁早了結才好。”

提起“勸慰”二字,何遠不免又是一嘆,無奈說:

“你說的很是,我在父親面前,也如此與他寬解。但他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不奪則已;一旦定奪下主意,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我誠惶誠恐,忐忑不安,無非便是為著害怕橫生枝節,遭蒙甚么冤屈禍患……”

玉山見他句句擔憂,不似有假,便驟然愧怍起來。暗忖自己是小人之心,光為了姑母著想,倒竟忘了這局中人的苦楚。于是他忙溫聲說道:“我這也是隨口一句,作不得數的。你且寬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何遠聞言,又看滿座皆神色凝重,遂端起茶碗來一飲而盡,道:

“是我不好,提這些蝎蝎螯螯的。眼下京中不能宴飲,便只好以茶帶酒,自罰一碗了!”

眾人聽了紛紛展顏,道一聲何必,復又說笑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那段關于金雕玉砌、風花雪月的論述,我是相當喜歡了……

第30章第廿九回

話說十月初三那日,何遠在琳瑯閣中,因祭禮一事悶悶不樂,讓眾人一頓好說。而玉山聽聞此中關節,一面暗自感慨唏噓,一面又振作精神,將那錦園上下打理得一絲不茍。

王進見他如此,雖心中不忍,卻念著他忙前忙后,無暇思量余妃之死,便也由他去了。只是平日里,不禁要多關照幾句冷暖,又包攬了一概瑣碎衣食,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護著那琵琶伎,要他寬心寬慰。

這般如履薄冰,到了十月二十日光景,就要出余妃喪期之時。冬雨一場場落下來,打濕那屋上的翡翠琉璃鴛鴦瓦,浸沒那階下的碧玉金銀梧桐枝,天地間兀自一派肅殺寥寥。

那琵琶伎穿著一襲粉綠宮綃面羊毛里的夾綿袍子,雕金蹀躞松松系著,也未綰發,靠在琳瑯閣欄桿上聽雨。

雨聲嘈嘈切切,如灑珠玉,又似湍流飛瀑,似群鴉驚起。雨點落在琳瑯閣檐角的鑾鈴上,泛起一絲清靈脆響,爾后倏然沒進風聲呼嘯,再無一絲蹤影。

玉山望著窗外雨幕銀簾,暗道這人間俊俏風流,最后也不過一聲鑾鈴,消散在山河萬里,又從雨打風吹去。而這世事滾滾無窮,如露似電,究竟是我生于彈指,還是彈指中變幻一個我。

“山河颯颯自無情,萬籟沉沉聽雨聲。”

那王大公子正從李全處回來,甫一轉過樓梯,便聽他如此沉吟,掌不住心中一緊。他忙走上前去,卻見那琵琶伎一盞熱酒,斜歪在窗邊,倒未見傷心流淚,神色也平淡。

玉山見他惶惶然如臨大敵,便笑他:

“怎么,天塌地陷了?”

“我,我唯恐你……”那王大公子見他光風霽月,驀然間局促起來,支支吾吾道:“我唯恐你又是悲哀難過,傷了肺腑。”

玉山聞言,長嘆一聲:“我不過是見這風雨飄搖,悟出了一點禪機。去日無窮,來日無盡,上下蒼茫浩浩,你我都不過芥子須臾。縱然感慨悲憤,于我而言仿如年歲之長,但于天地,卻不過螻蟻腦中剎那可笑的一念。人生百年,無暇追思……”

王進聽他言語間雖是悵惘,卻大抵已將余妃之事放下,遂也寬了心腸,笑說:“好好的活著,被你紅口白牙一比劃,倒說得半點趣味也無了。”

玉山聞言卻笑,又說:

“我不過是道,人存于世,當真有限得很,但到底不是沒趣味。你如今在此處,與我日日對著,成天里消遣著,我便覺有滋有味得緊了。”

那王大公子聽他剖白,驟然心中一暖,湊過去將他緊緊抱住,好似要壓進胸膛一般,鄭重與他道:

“我答應你,只要活著一日,便與你消遣一日。”

那琵琶伎卻不領情,伸手一搡他,道:

“我就知,與你說這些沒甚么好下場,快住了罷,又要死要活的了!”

言罷,玉山又起身從西面架子上,取下那把貼金螺鈿的五弦琵琶,在嵌玉桌前坐定。又從懷里摸出那象牙撥子,對王大公子說:

“會錄譜罷?”

王進瑟瑟道:“琵琶譜……卻是不會的。”

“渾鬼,不學無術。”玉山啐他一口,又道:“罷了,你只管聽就好。”

他說完,將那琵琶橫抱,揚手彈出一段清冷曲調。

那王大公子雖于音律幾乎一竅不通,卻仍可以聽出,那琴聲似刻意同雨聲相伴,并間或模仿著檐上搖動的鑾鈴。曲調清幽而空曠,雅興盎然間橫生一股寂寞孤傲。彈至二十余拍,便忽然又如俯瞰藐視,見山丘連綿,江河縈繞,暴雨傾盆由南而北,吹漫大河上下。曲終,三聲往復,如大夢初醒,大象無形,醍醐灌頂般驚破憂思幻想,空余一片茫茫然浩瀚無際。

“好曲子。”

玉山聞言,收回那象牙撥子,低眉笑道:

“方才聽雨時,聽出些門道,便作了首新曲子。原本還指望你幫我錄了,誰曾想竟是個繡花枕頭。”

“哎哎哎,好好的又要來損我了……”

那琵琶伎“哧”的一笑,又說:

“你方才還說,你活著一日,便要與我消遣一日,如何眼下倒不依了?”

那王大公子被他說得無奈無法,只好岔開話題,

“還不知這曲子,是個甚么名字?”

玉山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