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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千金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3

分卷閱讀63

    的。”

玉山聽他字字懇切,句句真誠,便也舒了眉眼,

“渾鬼,你哪里又知道我心里想的……我心里想的,只要你無病無災就好。若你有個萬一好歹,我這一條命,且不知往何處去呢?今日我見姑母那樣病重,圣上那樣痛心,便忽地想起你來。想你若有一日,成了那兩人中的一個,我竟駭得無可不可,連話也說不出了。”

“你且放寬心去……”那王大公子見他眼中帶淚,慌忙將他攬進懷里,一行撫著他背,一行吶吶說:“好容易勸住的,這會子又哭起來了。你看我甚么時候三災八難的?再提這些,便要怨你咒我不好了。”

玉山聞言,心說自己是傻子不成,哪有成天把“好歹”、“萬一”掛在嘴邊的。他忙向那王大公子賠罪,又道:“我怎敢咒你,不過實在亂得很,一時辯不分明……”他說到此處,便又記起在宮中想到的三處憂慮來,因對那王大公子細細說了。王進見他思慮深遠,見微知著,更有一番縝密考量,心下暗自佩服不已。

于是二人映著燈火微茫,促膝而談,將錦園歇臺、余家爭權兩事,前前后后,諸般對策,巨細無遺的說了。而那琵琶伎念著正事,竟也將余妃之死稍稍淡忘了一刻,一雙桃花眼中頗有幾分冷眼看世的清靜通達。

玉山哭了一夜,實然氣力已盡,不過為著心中記掛,不肯睡去。待二人將此間經過理順,萬種因果查明,便掌不住松下一口氣來,登時睡意滔天而起。他也不管桌上那燈,徑自扯過一條錦被,胡亂脫了衣服,靠在那王大公子胸膛上合眼便睡。

王進看他昏昏然低語,搖頭苦笑了一番,卻又不敢動彈。只好讓小雀來滅了燈火,自己則輕輕倚在屏風榻上,也囫圇睡去了。

待到晌午時分,日上三竿,天光大亮著照進窗紙。那琵琶伎方因饑餓而睜開眼來,他展眼四望,見那王進姿勢別扭的靠在窗邊,料想是自己罪過,卻又禁不住心中一甜。玉山輕手輕腳的披衣下樓,讓小雀端水來洗漱,又喝了一碗粳米甜粥,方緩過神來。只是他那一雙桃花眼皆哭腫了,睜著又費勁,只好細瞇著眼睛,指使小雀去拿素帛素綾,銀簪銀帶。小雀看他那樣子,想笑又不敢笑的,忙掩著嘴慌里慌張的跑了。環兒究竟看不下去,轉身拿一條棉布帕子,用冷水沾濕了,與他細細敷在眼上。

于是,待那王大公子下樓時,便見玉山正仰頭靠在桌邊,臉上頂著條素白手帕。王進見狀差點笑出了聲,心中幸災樂禍那琵琶伎也有今天,故意要湊過去鬧他。只見那王大公子做賊似的屏氣凝神,鬼鬼祟祟,挪到玉山身邊,低頭便照他耳垂舔了一下。

玉山駭得差點蹦起,一把抓下那帕子,瞪著眼睛斥他:

“下流胚子,作甚么呢!”

那王大公子見他神氣活現的,心中稍定,便又與他鼻尖對著鼻尖,細細看了看,說:“我看看……你這眼睛的腫,究竟消下去沒有?”

玉山聞言啐他一口,將他搡開,正要發難。卻見永祿穿著一襲茶色遍地錦綿袍,腰系牛皮蹀躞,足蹬墨色綿靴,著急忙慌的跑將進來。

那小廝因見二人都在,便與他們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口中稱道:

“方才在街上得了消息,說余貴妃薨了。京城上下,一律服素三天,禁歌舞宴飲一月。”

玉山聽他匯報,心中縱然悲痛,卻已有了預備。況且錦園諸事尚待料理,不是哭天搶地時候。于是那琵琶伎聞言,竟只是咬了咬牙,未曾露出一絲悲切,落下一滴淚來。他坐在堂中,命小雀去與各家通報,若有用度不足,一律往琳瑯閣來補。又命永祿去知會李全,日落時分,查驗錦園上下服色。若有不合規矩,不分時宜的,一次罰錢,兩次掌嘴,三次直接撂出門去。

那王大公子站在邊上,聽他雷厲風行,心中駭了一跳,便問他:

“怎么了,是我惹惱了你,不至于用這錦園上下墊喘罷?”

“渾鬼,你蝎蝎螯螯扯甚么胡話!”玉山橫他一眼,又與他細細道:“我忖著,余家若是想排擠打壓,便首先要拿祭禮規矩做開刀。若有甚么閃失,給你扣上個大不敬的罪名,豈是消受得起的?”

王進聞言,只好諾諾的點頭,暗道這論心眼子,怕是一百個自己也不及那琵琶伎一個。

豈不料,竟一語成讖。

余妃薨逝之后,又過了四五日,到十月頭上光景。錦園眾人紛紛除了素服,恢復往日衣裝,卻因著歇臺一事,成天里只顧嗑牙撩嘴,安閑度日。雖京中禁了宴飲取樂,卻不禁親友走動。于是秦澍、明玉、何遠三人,常常攜一些糕點絹帛,來錦園喝茶閑聊。而那琵琶伎本就清閑無事,靜下來又不免胡思亂想,念及余妃過往,惹得眼眶也紅,眉角也紅的。此時見眾人來往熱鬧,論詩斗茶,倒也歡喜。

只是十月初三那天,王進因葛夫人傳喚,大早便跨馬出門去了,只留下玉山在琳瑯閣里呆坐。他穿著件海棠綾面赤狐皮里長袍,松松系著頭發,當窗悶悶的彈了幾首曲子。待彈到春風度一段時,便驟然心如刀絞,橫豎也支持不住,只一推枕頭,和衣睡了。

幸而過了晌午,那秦澍、明玉、何遠三人都前來拜會,帶了好些吃食玩藝,又將新作的幾篇文章,拿與玉山談笑。那琵琶伎見了,稍稍寬慰開些,便取來烏銀茶具,抬手烹了幾碗熱茶,又同眾人博了會子雙陸。

如此,眾人皆頑得眉開眼笑,盡興快意。其間那秦小公子鬧將起來,好說歹說要拿身上的袍子作注,被明玉一把扯住,才未生出甚么離奇禍患。但那何遠卻在琳瑯閣中悶悶不樂。他穿著一襲松花色金線繡龜甲紋的夾綿袍子,頭戴赤金多寶發冠,腰系玳瑁帶銙,形容英俊,眉間卻蹙了許久。

明玉心細,因見他出神盯著茶碗,半晌不開一口,便住了手,問他說:

“子疏,人都道你豁達爽朗,怎么今日倒愁眉苦臉的了?”

那何遠聞言,嘆一口氣,苦笑道:

“也并非甚么大事。”

“這卻是你的不是了,有甚么苦惱盡管說出來。我們若幫得上,便幫了;若幫不上,當個悶葫蘆聽完罷了。”那秦小公子幫腔道,又飲了口茶,續說:“來來來,你看看這滿座哪個是沒本事的?便是我秦小爺,還有一張嘴呢!”

何遠被他說得一笑,暗忖自己若再不開口,便是不恭了,于是只好絮絮道:

“這件事情,莫說你沒辦法,只怕是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露餡了罷,還說無甚么大事!”

“潤之,別混他。”明玉扯著秦澍胳膊,又對何遠說:“休管他這個渾人,且說究竟是甚么事情?”

何遠又道:“此事說來話長,九月二十七日貴妃薨逝,圣上悲得無可不可,日日夜夜以淚洗面,竟也不理朝政。此時,余國舅上了一道奏表,懇請主上以皇后儀安葬貴妃。”

眾人聞言,皆心中一跳,倒抽一口冷氣。玉山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