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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琵琶伎。玉山知他是逞強掙命,心中又氣又痛,啐他:“渾鬼,旁人你信不過,有甚么事情指使我就好,一個人死撐作甚?”王進聽他字字擔憂,禁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頰,笑說:“好好的,又惱起來了,快攙我回去罷!”玉山還想噎他兩句,卻見他困得眼皮直打架,到底不忍心聒噪,便喊來一個小廝,問如何到清河苑。小廝見狀,忙要來接他的手,卻被玉山拿話截住,只得在前面帶路。月色隱隱,燈火燁燁。三人轉過幾道垂花門,又穿幾條抄手游廊,便見那清河苑巍峨在青黑色天幕下。主屋門前,守門的是王進曾經的貼身丫頭逢雪,先前錦園眾人生病之時,前來幫襯過一會子。她此時正穿一襲銀紅灑花羅裙,見那玉山攙著王大公子,駭了一跳,忙三兩步跑下階來,道:“這些丫頭小廝們忒無禮,竟讓公子親自動手。”“不怨他們,是我小氣寒酸,不讓假手他人。”玉山言罷,又溫聲對那王大公子說:“伯飛,到清河苑,留神腳下。”那逢雪先前在琳瑯閣中侍奉,心里跟明鏡似的,見狀也不多話,只讓人取洗漱用的熱水來,仔細備下澡巾皂角等物。又差兩個粗使丫頭,將醒酒湯與茶水煮好,撂在一邊,隨取隨用。玉山把王進扶到那雕花匡床上,聽他嘴里喃喃,便湊過去側耳聽了。“玉山,玉山,你且放寬心去……”那琵琶伎聞言一笑,暗道這果然是個癡人,便伸手替他解了衣帶,又松了發冠。這時,逢雪推門進來,手里一個白瓷茶碗,小聲說:“公子喝口熱茶罷,這些瑣事交與奴家便好。”玉山聽罷,心說自己到底是客,也不辭讓,只坐在床沿上慢慢的喝茶。逢雪看他歇了,便向身后四位嬌俏丫頭打了個眼色。那四位丫頭見狀,便悄聲收拾起來,足不沾地,行動如飛,很是熟稔慣常。“公子……今晚是住在清河苑里?”她這一問,倒教玉山不好回答。若是住下,恐怕葛氏等人起疑,又有放誕倚勢之嫌。若不住下,那王大公子定然無趣,錦園眾人也會覺厚此薄彼,生出不平來。那琵琶伎忖了忖,忽然計上心來,對她說:“你且去把醒酒湯拿來,我在此守一晚便是了。”逢雪聞言,眼珠一轉,知他的意思。便又拿了張蓋毯,將醒酒湯擱在桌上,掩了房門,悄聲退出去了。玉山見狀,伸手替那王大公子細細掖好了被角,又將蓋毯披在自己身上,一散頭發,伏在床邊倒頭睡了。半夜,王進覺得口干,警醒過來。他看那琵琶伎和衣靠在床邊,掌不住小聲嘀咕:“你還怨我掙命,這究竟是誰掙命了……”言罷,起身將逢雪喚來,洗漱過了,又用了兩口醒酒湯。便輕手輕腳的將玉山抱到床上,扯了被子一同睡下,不消細說。如今且說五月五日,端陽節那天,曲江池邊龍舟競渡。玉山忖盈珠等人此前為香柔一事多有不快,便知會了王進,讓大家出門散心。盈珠本就是個好事好熱鬧的,聽了自然歡喜,便一大早換了襲艾綠色貼金羅裙,鵝黃刺繡上襦,戴著珠玉瓔珞,施施然攜著香柔等人出門去了。綰娘雖不好這些,但見房中侍女奴婢皆神色艷羨,暗道不如湊個趣兒,遂了大家的愿,便也換了衣服,帶著隨從,乘車出去了。玉山在琳瑯閣里,打眼看那窗外陽光正艷,很有幾分仲夏意味,便扭頭對那王大公子說:“怪熱的,我不去了。”王進聞言倒未有什么分辯,他心知那琵琶伎素來矜貴,又不愛熱鬧,想他不去才是應當的。但小雀與環兒聽了卻惶急起來,欲言又止,絞著衣袖不知如何是好。玉山看她們兩個坐立不安,眉眼一舒,道:“小雀,環兒,你們若想去,便教永祿雇車帶著。”兩個丫頭聽罷,又驚又喜,忙向玉山與王進行了一禮。那琵琶伎見狀,又多囑咐了兩句,道:“岸邊人多,留神腳下,莫要落進水里。永祿既是帶你們去的,不要讓他為難,更不要給他添了麻煩。還有,上回膳房呈上來的薄荷甜糕很好,你們回來時,記得與我帶一份來。”小雀與環兒聞言,諾諾的一一應下了,低著頭等那琵琶伎發落。玉山一笑,轉身從東面矮柜中取出兩把五彩繡蛺蝶團扇,一人一把的分了,又道:“初春時有人送的,我不喜歡蝴蝶,你們拿了便去頑罷!”她二人恭恭敬敬的接了那扇子,忙道一聲多謝,方松下一口氣來,說笑著下樓尋永祿去了。王進看著小雀與環兒的背影沒入轉角,忽然向玉山招了招手。玉山不解,湊過去剛想問個究竟,卻被那王大公子一把扯回了床上。王進在他耳邊吹氣,低聲笑道:“把那三人都支走了,你這是想作甚么?”玉山聽他笑得曖昧,便踹了鞋子,身體往前蹭了蹭,趴在那王大公子的胸膛上,笑得光風霽月,“你可是想作甚么了?”王進緩緩的摸著那把細腰,口中卻道:“我不過是覺得,你把他們都支走了,誰來伺候端茶倒水?”“誰說除了端茶倒水,便不可換個花樣伺候的……”王進聽罷,眼看那琵琶伎媚眼如絲,吹氣如蘭,頓覺有些無可奈何,卻又自無可奈何間泛起一股志得意滿。他剛要去松那琵琶伎的發簪,便聽樓下有人嚷道:“王東家,城北何府差人來錦園,托了何三公子口信,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玉山聽那話里提到“何三公子”,思來想去也從未見過這號人物,因問王進:“何三公子是誰?”“鴻臚卿何敬之子,何遠,何子疏。”王進言罷,便起身下床,推開窗道:“請他上來罷!”何府派來的,是何遠的書童,名叫懷琴的一個。他十五六歲光景,生得眉清目秀,皓齒明眸,眼角一粒暗紅色的米痣襯著如雪肌膚,自有一股無邊風流。那懷琴見了王大公子與玉山,謙謙行了一禮,溫聲說:“王大公子久疏問候。”王進是認得他的,便回禮道:“我當你家主子是忘了我,否則怎么小半年也不見他的蹤影?”“王大公子誤會了,小的今日來也是為了此事。”懷琴一頓,又說:“年前公子被夫人指去淮南道查賬收租,臨了要回京時,卻撞上了大雪封江。如此,便年也沒回家過,只胡亂湊合了。豈料剛過完年,公子就病了一場,卻不嚴重。只是身在異鄉多有不便,缺醫少藥的硬是拖了大半個月。后來夫人又寫信來說,要公子采辦一批刺繡絹帛,卻豈是易得的?一行人跑遍了淮南淮北,折騰了三個月方休,這就到了五月頭了。”“如此說來,子疏眼下回來了?”“可不是,公子一回來便聽說您盤下了錦園,吵著嚷著要來賀喜打抽豐。好容易挨過了交賬交貨,這便打發小的來探路了……”王進一聽也歡喜。那何子疏小他兩歲,是從前與他一同在京中跑馬放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