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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千金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3

分卷閱讀43

    生怕他有所不滿。她一雙手哆哆嗦嗦,幾乎連那象牙軸子都轉不靈便。玉山見她如此光景,知她那誠惶誠恐的毛病只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便說:

“你且放寬心了彈去,作甚么這樣瑟瑟的,將來上了臺,可不得有你好看!”

環兒聞言,諾諾的點頭,究竟沒了辦法,只好拿出那把琉璃色的牛角撥子,抬起頭來聲若蚊蚋道:

“主子,那我便彈了……”

言罷,見玉山點頭,遂正了神色,揚手撥弦。那琴聲溫和如水,又有一股寒潭冰瀑般的清冽。那琵琶伎沉著臉,聽她一曲完畢,眼里忽露出些贊賞神色,點頭道:

“這彈得很好。”

短短一句話,讓環兒像吃了蜜糖似的甜甜的笑了起來。她眉眼彎彎的,連忙起身,復又向玉山行禮,口中道:“主子教誨精深,環兒不過得了皮毛,不敢當此夸贊?!?/br>
玉山聽了,暗忖這丫頭果像自己,便笑著說:“好雖好,卻到底差了點意思,又匠氣了?!?/br>
“環兒愚鈍,請公子明示。”

“這竹枝詞是蜀地小調,人們隨口唱的曲子。你太求四平八穩,一聲不差,反失了韻味?!庇裆窖粤T,見那丫頭似懂非懂,便將手中茶碗放在樹下石桌上,接過她手里琵琶,又拿出那把鑲金嵌玉的象牙撥子,揚手也彈了一段。曲調流暢自由,尾音處顫顫的,好像二八女郎半倚朱欄,手理五彩繡線,低低唱著的,柔美嬌癡的歌聲。玉山平日里多彈一些錚錚錯錯的曲子,倒少彈這樣的小調,旁人都道他是不會的,卻不知是他小調彈得太甜,怕與錦園這清雅風光格格不入罷了。

那環兒全神貫注,聽他彈了一段,不住的點頭,道:

“主子,我大致明白了?!?/br>
玉山見她懂了意思,遂展顏一笑,便將琵琶還給了她。他又囑咐環兒多加練習,切莫怠慢,顛來倒去說了好些。王進摟著那琵琶伎,耐著性子,半晌才聽他說完,便打發了環兒,將他打橫抱起,帶進琳瑯閣胡混了。

放下這些不提,錦園中人來人往,挨肩接踵,高臺上琳瑯滿目,珠玉金銀。一出出歌舞交疊,一聲聲余音變幻,日子過得竟比翻書還快。這廂里尚覺春寒料峭,轉眼間已換羅衫輕袍,正是:

大夢酩酊空醉臥,年年歡笑復年年。

如今且說三月頭上,寒食節那天,王進因忖連日里忙忙碌碌,未得休整,便做主歇臺一天,要眾人往那郊外踏青而去。小雀幾個丫頭,聞言自是高興,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整衣。待到晌午時分,便按捺不住,絮絮的變著法子問何時出門。

玉山向來知她們心思,聞言便換了件石青色金線繡雪花紋的袍子,簪著犀角發簪,往院中尋了趟王大公子。他拉著王進的手,眉眼如畫,笑道:

“丫頭們都嚷著要去城外,你便囑咐人收拾了,一道去罷!”

那琵琶伎開口,王進無論如何都依的,便命人備了些精致糕點隨行,又仔細交待了看守事宜。轉了一圈,便招呼那李管家讓眾人上車,李全忙不迭點頭稱好,將一班歌女樂伎,丫頭小廝,按親疏高低細細分了,俱安排的妥妥當當。

待收拾齊整,便見那錦園門前馬蹄颯沓,人聲鼎沸,好一番熱鬧繁華。車上盈珠等人,簪著七寶珠翠,穿著綾羅綢緞,恍然若閬苑百花爭艷,姑射仙子乘風。

車隊前,王進騎著匹漆黑色大宛駿馬,猩紅袍子,黃金轡頭,端的是意氣風發。而那琵琶伎則跨一匹灰斑玉驄,慢悠悠綴在他身后,衣襟上日光流淌,風華宛轉。這一雙璧人,驚才絕艷,錦衣華服,讓多少人暗自叫好,看得目不轉睛。

只是還未行出片刻,王進便扭過頭來,對那琵琶伎說:

“到底天還未大熱,你怎么騎起馬來了,仔細著涼?!?/br>
玉山聞言一笑,拍馬上前,因對他說:

“這話我卻不愛聽了,只興你騎馬,不興我騎馬?再者,你告訴我,去年到底是哪個為了兩杯冷酒病病歪歪的?”

那王大公子被他噎得啞口無言,皺著眉愣了愣,最后只好說:

“你又揭我的短了……”

玉山聽罷,頓時笑得無可不可,一雙眼中瀲滟帶水,驚心動魄。王進見他那樣子,心中縱然莫可奈何,又有一段說不分明的柔情,便也跟著舒了眉眼,只道:“你小心拉著韁繩,莫摔下去了?!?/br>
“侈侈喋喋,婆婆mama?!?/br>
那琵琶伎聞言,張口甩下八字,便一夾馬肚,絕塵而去?;诺媚峭醮蠊舆B忙跟在后面追他,又怕真追上了,讓他惱了。自顧自惴惴不安,進退兩難。

如此,行出一炷香工夫,便見城外草色青蔥,楊柳依依,行人如織如縷,笑語晏晏。那琵琶伎展眼四望,手一勒赤紅韁繩,便把馬牽到一棵大柳樹下。王進見了,也跟著翻身下馬,三步并兩步的趕過去,抱住那琵琶伎,笑他:

“你個沒心沒肺的,竟只顧自己跑了。”

玉山由他抱著,抬眼見那楊柳樹高大茂盛,垂落的枝葉如簾如蓋,遮掩了萬丈紅塵,抵擋住千里喧囂。他看著看著,忽然自心底里,生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曠然安寧。

王進見那琵琶伎背對著,又不言語,以為是惱了,便哄他說:

“罷了罷了,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是。侈侈喋喋,婆婆mama,卻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的,你饒了我罷!”

“渾鬼,誰又不饒你了?”那琵琶伎卻笑,又說:“我不過是覺得你當真很好,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

“我這樣一個濫情種子,旁人避都避不及的,哪里好了?”

玉山聽了,忙拿胳膊肘打他:“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王進故作吃痛,齜牙咧嘴說:“你打人可是越來越疼了……”

玉山聞言抿了抿嘴,又轉過身來,皺眉問:“疼在哪里了,我來看看?”言罷,雖老大不情愿的,卻依舊伸手替那王大公子揉了揉腰。

王進看他順下眼去,神色溫柔得,似那三月里漂滿了桃花的春江。掌不住胸口一暖,道:

“哪里都不疼。”

那琵琶伎聽他說話,剛要發作,心道你消遣我來的,甫一抬頭卻被那王大公子吻了個嚴嚴實實。玉山本想推開他的,但或因忖著四下無人,或因心中情動,那手抬起了半晌,竟又兀自放了下去。他仰著那纖長雪白的脖頸,細細迎合著王進的動作,甚至輕輕舔舐起自己的嘴角,誘惑著侵占求索。

鬼精怪,狐大仙。

那王大公子雖這樣想著,卻仍是著了名為玉山的道,魘了名為玉山的魔,甚至中了一種世上無解的□□——

他非這琵琶伎不可終老。

玉山幾乎窒息,急喘著松開那手臂,臉上緋紅一片,腦中混混沌沌。他半晌方強自定下神來,說:

“你這渾鬼,究竟有沒有分寸了?”

王進聞言默然不語,只出神的望著玉山。他半晌,折下一段柳枝來,抬手綴在那琵琶伎的鬢角,道:“古人簪柳,祈求世道清明,天下太平。今日你我簪柳,只為此情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