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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宴重明尋過來,他掙扎著拿出那朵牡丹花,顫聲道:“宴山君,此處……有紫魅,你要……要小……”那邊仿佛是宴重明著急的聲音,他勉強說完,就陷入了昏沉。……濃霧里設有失傳的上古乾坤陣法,步步暗含殺機,宴重明一早就發覺不對,可身在陣中,除非破陣,否則永遠也走不出去。大霧遮掩視線,他生怕孟真看不見,想拉著他走,可又擔心踏錯一步引發殺機,好在孟真一直跟在身后。他在濃霧中計算步伐和方位,找到陣眼準備破陣。忽然身后的腳步聲消失了。此地危機重重,萬一孟真走錯了方位,他有些擔心,轉而招出重明劍,摘下劍柄上那僅剩的一根青色羽毛,注入靈力,確認了另一根羽毛的方位,距離此地頗遠,看來是有什么將孟真引出此陣,只是針對他。確認了孟真暫時無恙,宴重明化出身外化身鎮守八處方位,將重明劍一分為二,一劍劈天,一劍劈地,乾坤倒轉,方位扭曲,生生將濃霧劈散。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曠野,他順著青羽的指引直奔孟真的方向,忽然青羽微顫,傳來孟真的聲音,他竟被引進紫魅花叢!宴重明焦急御風,從袖中扯出一塊巾帕蒙住口鼻,越過密林,終于見到了一片肆意盛放的紫魅,和躺在花叢中的人。孟真手里還拽著牡丹花,呼吸平穩,只是陷入了昏迷。宴重明趕緊將孟真抱起來,得盡快離開此地。夜色蒼涼,趕了一段路,終于找到一處尚可棲身避風的山洞,宴重明將孟真抱進去,脫了外袍鋪在地上,將孟真放上去。此地是由幾塊天然的石頭錯落而成,還算安全,宴重明還是在四周設下結界,才回到洞中。“孟真,醒醒,孟真……”一般被紫魅迷惑心智的人,短暫的昏迷后就會醒過來,但是意識全無,為人所驅使。宴重明倒是不擔心孟真醒過來意識全無,有他在自是無虞。只是孟真這情況有點不對勁兒,這么久都沒醒過來,難道是吸入過多的紫魅氣息嗎。宴重明一邊喚他一邊查看,發現孟真左手腕有一道見骨的傷口,像是利器所劃,以為是他與人交手所致。傷口周邊血跡已經凝固,宴重明渡了些靈力為他療傷。仔細查看,也并無中毒的跡象,傷口愈合的很快,他拿過巾帕細細的將那傷痕包起來。“孟真,快醒來,別睡了。”宴重明并攏食指和中指,聚集一些靈力到指尖,輕輕點在孟真額頭上。孟真全無反應,仿佛沉沉入眠,只有呼吸可聞。連專清靈臺的“春風化雨”都沒有反應,宴重明眼中泛起擔憂,就這么沉睡肯定不行,難道是意識被困在了某處?如此一想,宴重明臉色凝重,若是被困住意識,永遠醒不過來都有可能。如此,便只有一個辦法了。宴重明拿過孟真手里拽著的牡丹花,將它變回原來的羽毛。然后握著孟真的右手,用那根紅羽毛在他食指指尖輕輕一掃,一滴血珠滲出來落在那根紅羽上。原本只有手掌長度的羽毛瞬間變到成人的高度那么長,絲滑柔軟,緋紅炫目。宴重明伸手往那羽毛上一拍,紅羽毛又漸漸縮回巴掌大小。宴重明拿過紅羽和青羽,將兩根羽毛覆在一起,然后將孟真抱起來靠坐在懷里,他輕輕低頭與孟真額頭相抵。“孟真,我無意窺探,冒犯了,十分抱歉。”宴重明說完抱歉的話,神識瞬間脫離身體,進入一個虛無的世界。第21章經年舊夢空惆悵這個虛無的世界就是孟真的記憶。如果意識被困于某處,只能從記憶里查找,才好喚醒神識。眼前是一片絢麗的紫魅,這正是孟真最后的記憶,宴重明順著記憶的影像往回走,著重看孟真離開乾坤陣法后的那段記憶,期間并未出現什么人,他看見了那棵由樹化成的鹿,正是它將孟真引出乾坤陣法,只是孟真反應激烈的追上去發動攻擊,然后被引進紫魅群。反復查看,并無異常。只是宴重明的眉頭越皺越緊,因為他看見孟真毫無猶豫的拔出朝暮聞笛,然后割開手腕,骨笛噬血而鳴,笛上紅花凌厲肅殺,與第一次他們在劍墟交手時全然防守的狀態迥然不同。白骨生花,血淚成歌。宴重明一直看著記憶影像中的孟真在拔出朝暮聞笛時那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回溯的記憶不能停留過久,靜靜站了一會兒,宴重明撥開影像,繼續往前查找。熟悉的蒼梧之海同行,天宮相遇。更多是不曾見過的自在安逸,逍遙無拘的十四年。那些孟真和沉離在冥界的悠閑生活,只是旁觀,就讓人覺得心安。有師徒二人時常去人界游歷的境遇,也有沉離更小的時候,孟真一個人帶孩子的各種手忙腳亂。看著影像里孟真為了哄嚎啕大哭的沉離,不惜各種怪異服裝上身,夸張賣力表演,終于讓沉離轉移了注意破涕為笑。宴重明有些忍俊不禁,暗想,孟真還真有做人家爹娘的潛質。往來的記憶只有十四年,記憶終止在忘川河畔。渾身是水的孟真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嬰孩從忘川河里爬上來,那嬰孩被他用外袍包裹,并未沾水。隨后便是暫居孟婆莊,在冥界以少莊主的身份行走。宴重明看著前方的大片空白有些怔楞,說是空白也并不恰當,那里仿佛是一個記憶的斷層,如此看來,孟真也并未失憶,似乎是將之前的記憶生生割斷放到了別處。如果是失憶,那么前方應當是一片混沌的虛無。事情有些棘手,宴重明一時有些擔憂,這十四年間并未看見孟真被困住的意識,倘若是在那段被割斷的記憶里,可如何是好?那段記憶不在這里,更不知被放到了何處。斷層的記憶很長,宴重明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思索該怎么找到被困住的意識。直到宴重明覺得這斷層未免太長了,他索性加快速度,回溯年輪。三千年!整整三千年!宴重明站在斷層的出口,忽然心生怯意。一時思緒紛紛擾擾,卻怎么也理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倘若說天宮初見之時是那種顯而易見的詫異和探究,那也僅僅是因為孟真的容貌,與他閉關時在六合塵緣鏡中看到的人相似。那么在去蒼梧之海姬無行的雪龍舟上,他隨性而彈的那支曲子,孟真也是隨口評論:“心無物欲,即是秋空霽海,坐有琴書,便成石室丹丘。”他當時面色平靜,心中實則驚濤駭浪。這世上不會有完全不同容貌,不同氣質的兩個人,卻用同一種語氣,同樣的話去評價同一首曲子,并且那首曲子他一共就彈過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