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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重明看著前方斷層的出口,已經知道那里是什么,他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眼前是沉沉的黑,卻并不是黑夜,只有頂上一隅照下的微光。這是一座以巍峨山體作為天然的牢籠,外層加固層層封印,里面被挖空,用來囚禁罪惡滔天之人。一路都是哀嚎咒罵,面目猙獰的魔界中人,只是這山體內也設有封印,凡是試圖攻擊嚎叫的聲音舉動皆被阻隔,越是往里走越是寂靜。他終于看見了那個記憶中熟悉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鮫紗羽衣不再光鮮,只是那少年并不在意,隨意坐在地上,慣常拿的那把折扇被棄置一旁,他手里捏著一個粗糙石塊,在墻壁上重重刻下一道劃痕。然后抬頭看看天頂的微光,嘆息般自語:“天亮了?!?/br>那面墻壁痕跡斑駁,密密麻麻都是劃痕。三年多的時間倏爾逝去,一千多個日夜,被這樣記錄下來。那少年站起身,倚靠在墻壁上,抬頭看頂上那一絲微光,半天都沒再挪動半步,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像。宴重明借著微光看眼前的少年,身形清瘦,長發散亂,一身華服顯得沉重寬大,往日劍眉星目的少年此時眼中一片空寂,無悲無喜。有時他就這樣望著天頂一整天,有時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整天,唯一的動作就是用石塊在墻壁上刻下痕跡。孟真的意識就這樣被困在此處,單調的日復一日,毫無波動。宴重明走過去,站在微光之下,同樣的的話語如同昔日那般淡漠疏離:“你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那原本如同雕像般站著望天的少年,僵硬的轉過身,看向聲音的來處。等確信了眼前的確是個人,還是對他說話,原本死寂的眸子仿佛瞬間有了生機,煥發奪目的神采。那少年仿佛不能置信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眼中驚喜、膽怯、害怕、詫異、內疚各種情緒一一變換,最終都化作淺淡的微笑,他滿足而欣喜的對宴重明道:“沒有了?!?/br>久不發聲的嗓音嘶啞干澀,但宴重明還是聽見了。只是這次他并未如同昔日一般轉身就走,而是靜靜站在原地。那少年見他并未離去,忽然垂下頭,似乎掙扎斟酌良久,終于抬起頭看向宴重明,眼中盛滿了膽怯和真誠,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囁嚅道:“重,重明哥哥,對不起?!?/br>心間忽然泛起酸澀,接著是一陣密密麻麻的隱痛。眼前孟真的意識已經脫離禁錮離開了此處,宴重明卻仍是站著沒動。孟真醒來的時候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他靠在宴重明身上,與他額頭相抵,呼吸相聞。孟真反應過度的猛然站起來,卻一陣目眩,重新跌倒在宴重明身上。“宴山君,實在……不好意思?!泵险孚s緊解釋,伸手撐在宴重明胸前,試圖站起來,先前抽骨的劇痛襲來,手臂酸軟,他不得不趴在宴重明身上,很是難為情。“宴山君,我實在沒力氣了,你能不能幫我一把?”半晌沒有動靜,孟真這才發現,宴重明似乎正陷入昏迷。還好,還好,孟真暗松一口氣,可轉而就擔心起來。他記得先前是他誤入紫魅花叢的啊,眼下宴重明與他在一起,卻昏迷不醒。他環顧一下四周環境,發現他們此刻正在一個隱蔽的山洞中,身下還鋪著宴重明的衣服。是宴山君找到他并將帶到這里來的,今日是盂蘭盆節,外面還在百鬼夜行。一想到這,孟真簡直擔心的不行,這山洞里有沒有蛇?。炕蛘邉e的什么毒蟲?以宴山君的能力不會這么隨便昏迷,會不會是宴重明為他療傷的時候不慎被蛇蟲咬傷?孟真看看左手腕上包扎的巾帕,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沒錯了。可現在實在是不湊巧,他雖然醒了,可渾身酸痛,使不上一點力氣。此處也不知安不安全,這要怎么走出去?“宴山君,醒醒啊……”孟真趴在宴重明身上,有些焦急,可又沒有辦法,他只好輕推宴重明的身體試圖喚醒他。忽然他發現宴重明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以為他終于要醒了,孟真連忙又推了幾下,這時一雙手臂環繞住他的后背,將他緊緊抱在胸前。“宴山君?”孟真的臉緊貼住宴重明的胸膛,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他試著喚了一聲。可毫無動靜,孟真抬頭看去,宴重明依然雙眼緊閉,他以為宴重明昏迷中做了什么夢,習慣性的抓住身邊的東西。他試圖輕輕地將宴重明的手臂拿下來,結果那力道越收越緊。孟真只好老實的趴在宴重明胸前。安靜下來的孟真竟然覺得這樣趴著十分舒適,宴重明的身上真是溫暖的很。直到過了好大一會兒,那雙抱著他的手臂才輕輕放下來。孟真勉強用右臂撐住上身,喚道:“宴山君,宴山君,你醒醒……”這次宴重明終于睜開了眼睛,他輕聲道:“孟真,你醒了?!?/br>“是啊,我……我……這……”看見宴重明終于醒了,欣喜過后,實在不知該怎么解釋眼前的情形。宴重明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撐著地,兩人同時坐了起來孟真囁嚅道:“我,我實在使不上力……”勉強解釋。“沒關系?!毖缰孛魅允欠鲋?,接著問道:“可有哪里不適?”孟真搖搖頭,道:“沒有,就是有些乏力?!彼睦锩靼资且驗橹白汾s那只鹿的時候使用了朝暮聞笛,而且是在靈力被壓制的情況下,感覺乏力已經是不錯的情況了。想到那只鹿,孟真忽然有些激動,他拉住宴重明的手臂,道:“那只鹿!就是那只鹿!那是碎魂劍靈?。 ?/br>宴重明的眉頭皺了皺眉,似乎不解。孟真猛然從激動的情緒中平靜下來,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對宴重明說了什么,想收回已是來不及。他臉色發白,猛然松開了拉住宴重明手臂的手。三界皆知,碎魂劍是魔尊的佩劍,三千年前被宴重明連同那些極惡之人一同關進了從極之淵。孟真一直低著頭,用力掐住手指,不知怎么辦好。宴重明并未說話,眼睛一直看著被孟真松開的手臂,有些黯然。良久,他忽然道:“那只鹿應該不是碎魂劍靈?!?/br>孟真只顧想著怎么解釋剛才的失言,都沒注意到宴重明話中的漏洞,那只鹿按說只有他一人看見了,宴重明并未見過。“別掐了?!毖缰孛鲊@息一聲,拉過孟真的手,掰開他的手指,聚起靈力一點點修復那些掐痕。“宴山君,我,我……”孟真被拉住手,又想縮回來,只是宴重明并不松開。孟真想向宴重明解釋清楚剛才的話,解釋他為什么知道劍靈的事,包括他曾經也待在從極之淵??伤牡子钟行┠懬雍秃ε?,具體在害怕什么,他一時也沒細想。“你不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