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過這時節(jié)之事。”突然想起，那一年，也是早春時節(jié)……

一

那是七年之前，昭文帝年方十六歲。他自六歲御極，已過十年。那年正是他親政的第一年。親政不久，便遇到一年一度的武舉殿試。

那昭文帝自幼絕頂聰明，文采武功，俱為上乘。但昭文帝帝號中雖帶一“文”字，卻是厭文喜武，尤好劍術(shù)。十歲時拜得名師，數(shù)年內(nèi)皇宮內(nèi)外，侍衛(wèi)武將，再也找不到對手。昭文帝尚是少年心性，聽說就要武舉殿試，早就心癢難熬，一心想找到高手陪自己切磋武功。

武舉殿試安排在北校場舉行，入圍者共有百人，前面兩日進行了騎射比試，進入第三日最后的比武與謀略考試的只剩下十人。比武采取打擂的方式，按抽簽排定出場順序，連勝兩場的可以休息一場，比武可用兵刃，但不得用殺招。

昭文帝初時還興致勃勃，但從清晨看到中午，比武已經(jīng)過半，還未發(fā)現(xiàn)一個能與自己走上十招的人來，一時甚覺無聊。暗想：要在這些人中選出什么武狀元，豈不是給本朝丟臉？

中午過后，比武繼續(xù)。點名的官員方唱到“第七個出場的是……”，話音未落，忽見擂臺下騰起一朵白云，眾人眼睛一花，便見臺上多了一個白衣白袍的少年，年紀(jì)約莫十五六歲上下，端的是如玉樹臨風(fēng)。少年向昭文帝與監(jiān)考官團團施禮，昭文帝不覺眼前一亮，似乎整個校場都明媚起來，心里暗暗喝彩一聲：“好人才！怎的不去考文狀元？那肌膚好似吹彈得破，要是被刀劍劃破了，可是不妙。”

少年微笑而立，他的對手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手持大刀。大喝一聲，便揮刀撲將過來。少年長劍系腰，尚來不及拔劍，但見他不慌不忙，看的刀鋒來路，仰頭堪堪避過，腰身向后一彎，雙手拄地，身子竟如一道彩虹，曼妙之極。那漢子已先勝了一場，見那少年似風(fēng)吹得倒，本存了輕敵之心，開始又見少年不躲閃，以為一擊即中，誰知撲了空，招式已經(jīng)用老。少年更不等他回撤，雙膝上頂，正撞在漢子的小腹上，那漢子悶哼一聲，滾倒在地。

少年一躍而起，輯了一輯，“兄臺承讓。”那使刀的漢子面如土色，一招之間便輸?shù)萌绱死仟N，更無話說，還了一禮便下臺去了。臺下觀眾頓時歡聲雷動。

二

卻說眾人見這弱不禁風(fēng)的少年一招之內(nèi)即已取勝，無不贊嘆。白衣少年卻不休息，多則三五招，少則一兩招，便把其余幾名攻擂的考生打發(fā)了，毫無懸念地奪得比武第一。更兼他身形如風(fēng)，飄逸靈動，直把昭文帝也看得呆了。若不是今日是主持殿試，早就親自下場與他過招了。

比武過后，就是由皇帝主持考校兵法韜略。昭文帝正在想他問什么問題，卻見那少年已來到階前叩首。昭文帝忙道：“愛卿快快平身，愛卿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今年多大年紀(jì)？”

白衣少年答道：“回皇上，草民姓云名飛，是梁州和縣人氏。今年已年滿十五歲。”

“云飛？”昭文帝想起剛才少年上臺比武之時，確似白云飛掠，心中嘆道，真是好名字，如此貼切！又見云飛雖是初次見駕，應(yīng)答卻落落大方，舉止中自有一股軒然之氣，更是歡喜。一時興起，也不問他什么兵法韜略，“愛卿如此儒雅，不知可通詩文？”

“回皇上，草民略知一二。”云飛答道。

昭文帝見他如此講，心中好奇，“朕出個題目給你如何？”

“皇上請講。”云飛也不推辭。

“愛卿既來應(yīng)試，必定胸懷大志，請愛卿以此為題，作詩一首。”昭文帝道，并吩咐左右賜上筆墨。

云飛謝恩，略沉思一會，便開始落筆，昭文帝俯身一看，題目是“從軍行”。下筆如飛，一時間寫畢呈了上來。

昭文帝見是一首五律，那筆跡既蒼勁又清秀，詩中抒發(fā)自己報國之志，意境不凡，竟是大家風(fēng)范。昭文帝道：“果是好詩，自古有言‘詩言志’，愛卿抱負(fù)非常人所及。只是這結(jié)尾兩句‘了卻帝王事，歸去斜陽暮’，卻有些寥落了。”

“回皇上，草民以為大丈夫當(dāng)為國家盡忠，為君王分憂，戎馬之中了卻天下之事，但功名富貴，卻不當(dāng)放在心上。”云飛答道。

“好！”昭文帝微微一笑，“愛卿年紀(jì)輕輕，卻是文武雙全，確實難得。不過，愛卿武藝雖高，也不是沒有對手。但文思敏捷，才氣逼人，朝野上下學(xué)士文人，竟無人可及得愛卿一半。愛卿如此才學(xué)，怎的不去考文狀元？”

“皇上謬獎了。草民自幼聽說‘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投筆從戎故事，古已有之。今邊關(guān)未靖，草民不愿青春作賦，皓首窮經(jīng)，蹉跎歲月。只愿戍邊守關(guān)，效死沙場，在所不辭。”云飛侃侃而答。

昭文帝見他貌雖文弱，言辭卻如此慷慨激昂。他自己也是尚武之人，頓生知音之感。“難得愛卿赤心一片，他日必為國家棟梁。”說罷，自親筆圈定云飛為武狀元，云飛謝恩不提。

狀元已定，其他人又接著殿試。昭文帝見其他人與云飛高下之分辨如云泥，了無趣味，草草問了幾句，隨便圈點榜眼探花。晚上便在宮中大擺宴席，宴請武舉高中的前三名。

三

當(dāng)晚昭文帝在宮中擺下御宴款待新科三甲，歡宴之后，便該封賞。昭文帝卻踟躕起來，榜眼探花好辦，隨便在軍中封個官職便了。只是狀元云飛，昭文帝是想留在身邊日日切磋劍法，但見他日間殿試的態(tài)度，一心想去邊關(guān)，因此心下猶豫。

昭文帝先把榜眼探花封賞了，輪到云飛，昭文帝說道：“朕還沒想好封愛卿一個什么官職，愛卿明日午后請到御花園中來一趟。”云飛有點吃驚，但卻不動聲色，跪下領(lǐng)旨。

第二日才吃了午飯，果然宮中就派人來接。云飛隨傳旨的公公進得御花園中，見滿園奇花異草，初春時節(jié)，已有綠意，心中突然一動。還來不及欣賞，便聽得昭文帝的聲音：“愛卿怎么才來，朕已等了多時了。”云飛正要下拜，被昭文帝一把拉起，笑道：“朕今日是想和你比劍。”

云飛看那昭文帝，已不是昨日皇冠龍袍的打扮，穿著一身短打，乍一看還以為是江湖上的少年英俠。云飛聽要比劍，忙道，“草民武藝低微，不敢與圣上過招。”昭文帝道：“朕有三年沒人陪著練武了，天天自個兒練劍，悶也悶死了。今日好不容易盼得愛卿，愛卿怎的忍心推辭？”云飛沒料到堂堂皇上竟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愣神，已被昭文帝拉到練武場上。

云飛知推辭不過，抽出長劍，站在下首。昭文帝也在兵器架上隨便拿了一柄劍。云飛長劍一挽，道：“恭敬不如從命，皇上請恕草民無禮了。”挺劍發(fā)招，兩人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