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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BY冰痕幻夢楔子成國都城西京郊外的皇陵之后的紫云山腰的一座茅屋前,一位約莫二十二三歲的少年正跪坐著彈琴。此時正是清晨,早春天氣,寒意未融,空中似乎還飄著雪花,山上仍是一片枯黃。這少年全身縞素,一看便知在重孝之中,但神情間卻甚為平淡。他彈彈停停,時而撫琴蹙眉,似乎在思索那曲中之意。一片陰影遮了過來,他知道有人來了,卻不抬頭。只聽那人說道:“九皇子,別來無恙?”雖是問候之詞,聲音卻比那極地之冰更冷上三分。一聽見這聲音,那被稱為“九皇子”的彈琴少年似乎全身都被凍住了,又如變成了石頭,一動也不會動。半響,方抬起頭來,看了來人一眼,來人與九皇子年紀相若,金袍錦衣,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卻正是靖國天子昭文帝。彈琴少年一張本來蒼白的臉龐突然似染上點血色,但轉眼又消失了,低下頭來,臉色變得更為慘淡,比身上衣衫更白。“你來了。”少年低語一聲,似與來人說,又似與自己說。一邊說,一只手卻慢慢在琴上移動。昭文帝還未及答話,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竟從琴下抽出一柄劍來,站起身來。昭文帝卻身形未動,冷笑一聲:“你別忘了,你的劍法是……”后面半截還未出口,卻見那少年將劍一橫,竟往自己脖中抹去!這一下變故陡生,昭文帝倉促之間不及細想,騰空而起,左腳去踢那少年手腕,右手更直接去奪他手中之劍!不料少年的劍去勢甚猛,手腕雖被踢中,劍卻并未脫手,只是偏了一偏,長劍上撩,竟在昭文帝右肩劃了一道,一時鮮血滲出,料想是傷的不輕。“當!”長劍落地。少年默不作聲,目光中一片茫然。昭文帝也不去管那傷口,徑自點了少年全身幾處大xue,少年并不反抗。昭文帝一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眼中殺氣突現,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死!成國現在萬里江山都已在我手中,你要是再膽敢自殺,你的皇族兄弟,西京中數十萬百姓,我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你最好不要試!”說完,一掌將他推倒在地。少年臉朝下跌在地上,額頭碰出血來,卻仍舊是一聲不吭。三日后,滅了成國的昭文帝宣布除了留下駐防及剿滅剩余敵軍的軍隊之外,其余部隊班師回朝。這成國和靖國兩國積怨素深,成國皇室宗親在戰亂中死的死,逃的逃,活下來的也被發配邊關,一時竟樹倒猢猻散,落了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不過昭文帝倒體恤民眾,不但嚴令軍隊不得sao擾,還幫助戰亂中流離失所的百姓安頓,并宣布原成國領域內的賦稅均減半征收。那成國的百姓近年來深受橫征暴斂之苦,今得明君,無不歡欣鼓舞,大軍過處,皆是夾道迎送。昭文帝御駕親征,一舉滅了靖國的夙敵成國,可謂創下了不世功業。他坐在神駒赤兔馬上,但見凱旋之師綿延不絕,黃沙彌道,旌旗蔽日,將士喜形于色。“他們這樣高興,不知是為了可以得到封賞,還是能和家人團聚?而朕又是為了什么呢?”昭文帝眉頭越皺越緊,臉上似籠了一層寒冰。看看天色將晚,“了卻帝王事,歸去斜陽暮”,不知怎的,腦中突然浮出的這兩句詩,多年前不明白,現在卻說不出地切合此情此境。昭文帝一時怒火中燒,回頭去看馬后綁著的九皇子歐陽飛云。歐陽飛云已被拖在地下,昏迷不醒。原來,那日昭文帝捉住九皇子后,帶回軍中,只是將他囚禁,嚴加看管。班師之時,便把他綁在馬后,又怕途中被人擄去,干脆把他綁在自己的赤兔馬后。歐陽飛云武功高強,昭文帝卻并不廢去他的內力,量他顧忌家人和百姓性命,也不敢逃跑或自殺。歐陽飛云果然并不反抗,一任被赤足綁在馬后。那赤兔馬是萬里挑一的寶馬,慢跑時,歐陽飛云尚能施展輕功跟上,若是跑得快了,便被拖在地上橫拉豎拽。不多時,渾身衣衫就被劃得條分縷析,身上也是一道道傷口,混合著泥沙,更是苦不堪言。到晚上歇息時,歐陽飛云被單獨關在一狹小的鐵籠中,坐臥不能,飲水食物一樣皆無,每日天色一亮又被綁著馬后。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幾日,歐陽飛云卻只是咬緊牙關任憑折磨,不開口求水求食,更不呻吟求饒。這日又被赤兔馬拖倒在地,沙粒磨上身上傷口,便如刀割一般,口中焦渴如火燒,渾身guntang。歐陽飛云心頭苦笑,此去靖國京城至少還有五日,如果沒水喝,就算盡力支持,怕也是捱不到了。一邊感覺赤兔馬越跑越快,想要支撐站起卻是不能,迷迷糊糊便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歐陽飛云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半身已泡在水里,下午還晴好的天這會下起了瓢潑大雨。冰涼的雨水凍得他渾身發顫,歐陽飛云咧了咧干裂的嘴唇,勉強張開去接那雨水,雨水嘩嘩地流進口中,一解多日的干渴。“我不會死了。”歐陽飛云慢慢地調息下內力,感覺精力似乎又恢復了幾分,吐出一口氣。眼前卻又似看到那冷如寒冰的雙眸,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死。”歐陽飛云慢慢閉上眼,心頭如刀劃過,默默地說道“皇上,你放心,你不用拿別的什么來要挾我,我不會再自殺了,絕不會。那日我……我不是要自殺,只是無法再面對你。”下起大雨,昭文帝便下馬避雨,見大雨沒有要停的樣子,天色已晚,下令就地安營。歐陽飛云又被解下關入鐵籠,放在雨地里。他蜷在鐵籠內,慢慢運功調息,一夜無話。就這樣前后走了十日,方到了靖國京城寧都。這十日中,雖然歐陽飛云日日被綁在赤兔馬后,但昭文帝幾乎從不看他,也不和他說一句話,直把他當作空氣一般。歐陽飛云也至始至終不發一言。這日,大軍到了寧都城外,城外迎接的官員百姓一早就在城外等候。昭文帝黃蓋赤馬,緩緩而來。歐陽飛云勉強跟在赤兔馬后行走,這時他衣服已幾乎全部磨爛,全身近乎赤裸,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了原本白如凝脂的肌膚,一雙赤足早已是血rou模糊,臉上身上更涂滿淤泥沙塵,任誰也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了。進得城門,城內鼓樂喧天,“到了,終于到了”,歐陽飛云長吁一氣,十幾天的傷痛饑渴疲憊突然襲來,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昏了過去。昭文帝聽到馬后有動靜,回頭一看,大聲喝道:“來人啊,把他打入天牢,嚴加看管!”昭文帝騎馬走過山呼萬歲的人群,心頭卻有一絲落寞。抬頭見楊柳開始抽芽,城中已有些春意。“今年春天倒到的早。”昭文帝暗想道。原來這寧都處于北邊,每年要三月中方才有春光明媚。“朕這幾年倒未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