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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啊,你有什么好說的!” 鐘樂沒換鞋,又緩慢的直起身子。他嘴里吐出來的詞是事實,但是一點都不浪漫動聽,打動不了人:“我自己去中介找的盤,但是我剛來深圳沒半年,怕人家報價太虛,讓郁玲去看看合不合適。原來這盤要210多萬,郁玲一下子就講到185萬。她了解行情。” 蘇慧抓不到他和郁玲的什么把柄。回來這一路上她的火滅下去一點,計策上心頭一點,郁玲算什么,她蘇慧還是比得過的,不記這一時。明天就要簽約了,趕緊讓鐘樂反悔不買房才是該做的事。她冷笑:“就這么個破房子,她還了解行情?什么叫行情,越貴的越好,越貴的升值越快。我們公司一個經理,月供兩萬五,買了龍華一個別墅盤。兩年不到,升值一倍,現在快是千萬身家了。你買個200萬都不到的房子,五年都升不到400萬。” 鐘樂閉了口。老是生意人的口吻,談得那么泛干什么。月供兩萬五,首付呢?把你、把我,把你爸媽、我爸媽,架在火上烤,都是逼不出來的。 蘇慧說著說著就開始抽泣,來深圳真是見識廣了,見誰都比自己過得好。那位女經理就不說了,好歹一城市精英相。可同是駐守尾盤的一個女同事,四十多歲了,又胖又矮,每天來就是磨洋工。可她一身的LV和香奈兒,從襯衣到絲巾到包包。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做銷售這么多年攢下來的,不是,人家老公開了個玩具廠,她來上班只是嫌呆家里太無聊了。 憑什么啊,我比她年輕漂亮、聰明靈泛,憑什么我還沒她享福呀。說來說去,還不該怪鐘樂太無能。也還是怪自己當初太年輕,找男人看什么相貌啊,找男人就該看有沒有錢。mama早兩年和自己講的話,真該聽進心里去。談了這么多年,感情到這份上,說分手,那總是不忍心的。 鐘樂還是心軟。拋開校園里的戀愛不算,窮學生的戀愛都不太關金錢的事,蘇慧跟他的這五年,他工資雖然一直在漲,條件也慢慢變好,但仍然有很多緊張局促的時候,離他心目中能給愛人穩定幸福的物質標準,確實有差距。他磨蹭了一會,走過去說:“不用老是去和別人比啦。我們現在能買200萬的房子也不錯。男人三十歲,都是經濟最緊張的時候,房子車子都會有的。甚至等以后,我們也可以換一套更好的房子啊。” 蘇慧淚眼婆娑:“多久?兩年?五年?” 鐘樂咽了下口水,以深圳的房價水平和自己的工資漲幅來比較,他覺得起碼要十年,而且還得是很拼命很奮斗的十年。畢竟十年里,他們肯定要生育兒女,還得四個老人不碰上生老病死的大事。 蘇慧說:“那我都三十五歲了。” “三十五歲也很年輕啊,”鐘樂想,他們都是獨生子,能生兩個孩子,“也是漂亮辣媽。” “三十五歲很老了,好不好?”蘇慧笑了,笑得有那么些絕望。“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們在說房子。” 鐘樂把之前心里對蘇慧的不快收了起來。無論如何,過去五年里,他無數次真誠的希望過,自己能給蘇慧恬淡美滿的婚姻生活。不能因為蘇慧有變化,他就想要收回誓言。況且就算蘇慧這兩年有變化,那也是因為她太焦慮。鐘樂想,作為男人,我應該去化解,不是去逃避。 他盤腿坐在茶幾對面的地上:“慧,我承認現在我們的狀況,也許達不到你的要求,這也不是那么的符合我的期待。但我答應,我以后會努力工作,不打游戲了。我盡快買房子,裝修布置,就算是舊房子,也可以布置得很溫馨,家具,家具你說了算,好不好?等我們結了婚,每年,我們都安排一次出國旅游,我們不跟團瞎看一通就走,我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逛。我們先去歐洲,意大利很漂亮啊,羅馬,威尼斯,還有佛羅倫薩,希臘的愛琴海,雅典,葡萄牙西班牙,然后是法國南部,有尼斯、普羅旺斯,那么多地方呢,我估計我們到60歲,都逛不完這個世界上的美景。你放心,我會拼命的賺錢存錢,退休后我們換一個有院子的房子,可以種種花草,還可以放木茶幾,一起泡茶喝。” 蘇慧一個勁的搖頭。鐘樂納悶:“你不期待嗎?” 蘇慧說:“你只會跟我說要等,要等,60歲啊,還要30、40年,我等得起嗎?60出去看看有什么用?別人都是最年輕最漂亮的時候就有的,就我,要到皺紋爬滿了臉才有那樣的生活,還是想象中的。” 鐘樂突然覺得眼前的蘇慧很陌生。他曉得蘇慧很珍視她的容貌,長得漂亮自然要多花些時間精力去照顧。可人總是會慢慢老去的,就算女人的容顏易凋謝,可是有愛人,有兒女,有家人相伴,漸漸長大、老去是一件多么自然順意的事情。林青霞鞏俐不也都老了,可老了不只有皺紋,更有時光造就的風韻。漫長的一生里,事業愛情家庭物質,不都是漫長的去爭取去獲得去擁有嘛。哪有那么多人,像中彩票一樣,在年輕時就得到無本萬利的日子。那等到老了呢,老了就不過了,老了就去死嗎?因為所有的豐裕,在年輕時都收獲了揮霍了。 鐘樂不是個愛思考的人,從未主動的深入的想過他和蘇慧之間的關系。他不開竅,腦子里某些至關重要的關口一直都堵塞著淤泥。蘇慧的回答讓他呆了,原來他們的愛不是同心同步的愛,他們倆想的三十歲和六十歲,都是不一樣的,進而到每一個周歲每一天都可以是不一樣的。這觸目驚心的發現彷如一棒子敲打過來,將他敲打清醒了。佛教有“棒喝”,針對的也許就是他這種平時不開竅的人。 鐘樂發現,長久以來,他本能的或者無所謂的忽視自己與蘇慧之間的矛盾。男人要寬容女人,男人要愛護女人。可那些矛盾就不在了嗎?它們逐漸的變成了縫隙,變成了溝壑,變成了誰也說服不了對方,誰也不愿遷就對方。不是要等到結婚后,才發現同床異夢,如今就是。鐘樂無法回答蘇慧的問題,那是她的價值取向,要激進快速、一步登天的生活。他不是李嘉誠的兒子,怎樣都給不到。 鐘頭摸摸頭,頭發還未全干,他看自己的腳,濕漉漉的運動鞋還裹在腳上。為什么會這樣?她看不見嗎?可我也告訴她了,我淋了雨回來的啊,可她連沖涼換衣裳的時間都沒給我。鐘樂起身,朝鞋柜走去,他要換鞋。雖然他勸自己不必感到委屈,可心底里,還是很想去搖晃蘇慧,你看不見嗎?你真看不見嗎? 蘇慧以為他要走:“你要去哪里?房子的事呢?我跟你講,那房子我一點都不喜歡,你要買了,我不會住進去的。” 鐘樂已走到玄關,停下腳步,他沒去換鞋,轉向開了房門。蘇慧見他真要走,追了出來:“你膽子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