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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樂扭頭看,手機在鞋柜上,他也不打算拿了,免得半夜里鬼追命一樣的打電話過來。他出門到了電梯間,蘇慧跟出來還在嚷:“鐘樂,你今天要是敢這樣一走了之,我跟你沒完。” 電梯到了,鐘樂甩開蘇慧的手,進去按關門鍵,看到蘇慧那一臉的慌張和氣急敗壞。她不相信,他竟然敢來真的。 鐘樂下了樓,廣場里站定。去哪兒沒譜,回去認錯,打死都不可能。他不是一時氣憤,就沒想這樣做的后果。通常奪門而出的是女人,女人做對做錯都沒關系,她們是情緒者,可以一會兒哭一會兒撒嬌,男人通常能不計較就不計較了,你換個男人試試?你奪門而出一次,結婚十年,孩子都打醬油了,你老婆都記得你當年的無情樣,要添油加醋說給子女聽。 鐘樂只是想離開蘇慧那咄咄逼人的嘴臉,也懶得去想善后。去酒吧里坐坐,喝點酒,喝得微醺,再找個酒店開間房,把這一夜過過去再說。他掏口袋,掏出六十七元出來,剛才打車找的零。媽的,果然是缺乏經驗,沒得蘇慧拎包轉身的瀟灑。你說女人心多細啊,吵翻天了,手機、錢包、信用卡、車鑰匙,紙巾、腮紅一個不落的全帶上了,離家出走,也能活好些個日子。 他坐廣場臺階上發呆,看對面的藥房,藥房的門口都有小孩愛坐的那種搖搖車。有一個搖搖車是里的光頭強,每個經過的小孩,都往他碩大的頭上踢一腳,它好慘,動畫片里被兩只熊欺負,出來做玩具還要被小孩欺負。他想自己也不是,三十歲了,跟女友吵架,吵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他走過去,勸要坐搖搖車的小朋友不要去踢光頭強了,他已經很可憐了。小孩子通常怕高大陌生的男人,收了腳,抬起頭來看鐘樂,鐘樂轉身看藥房的玻璃窗。突然想起郁玲。分別時,郁玲已有發燒的跡象。他走進藥房,問店員,下午淋了雨,有點燒,是感冒了不?店員遞給他一盒感康。他又問:“女孩子生理期能吃吧?” 店員說:“當然能了。記得多喝水。” 鐘樂買了藥,拎到海藍公寓2503。因為和蘇慧吵架,他差點都忘了郁玲。他覺得過意不去,郁玲總是幫他,總是為他著想,他還差點忘了她生病。剛剛就有那么一轉念,他打算打出租車去原來的宿舍投靠同事。他就那么點錢,打了車就買不了藥。 按了兩次門鈴,郁玲才來開門,她披了件薄的長袖針織衫,穿睡衣長褲,見是鐘樂,讓他進來:“你怎么來了?” 鐘樂探手去摸她頭,還是燒。他把藥遞過去:“這是感冒藥。你多少度,量過沒?” 郁玲搖頭:“沒事,睡一覺就好。” “你先吃藥。”鐘樂連礦泉水都買了,又幫她把藥拆了,遞過去。 郁玲吃了藥,正想上樓,她無力得很,走上臺階一步,又想起一事:“你帶蘇慧去看房了嗎?” 鐘樂點頭不做聲。郁玲見他表情,料想定是蘇慧不滿意,二人又吵架了。 鐘樂摸頭:“玲子,不打擾你的話,我在你沙發上睡一晚。”說到底,一個從小沒受過什么苦的大男人,拿不出勇氣露宿街頭一晚。 郁玲沒問為什么,也不想裝作關心似的來問問,問出二人吵架了,她也不會安慰。她說“好的”,轉身時看到鐘樂的鞋子,還是下午那雙淋濕了的,抬起頭看,鐘樂穿的還是文化衫。她看一眼時鐘,快十點了,他倆七點二十在天橋處分別,到現在他都沒沖涼。 她趕緊走下樓梯,到玄關鞋柜前拿出拖鞋。“你先換鞋,去沖個涼吧。正好郁明昨天把他東西都寄過來了,我給你找一身運動服。” 鐘樂舒口氣,他的腳終于可以解放了。鞋子脫下,濕漉漉的襪子也脫下,連身心他都覺得解放了。為什么,人和人相處可以有這樣大的區別?他和蘇慧,朝夕相處五年,總是說不到一塊去,總是說著說著就要吵。可和郁玲呢,十年未見,見面仍熟稔得起來。寥寥數語,不用去想理由解釋,不用去打草稿。真誠熾熱的心,就在面前。 郁玲上樓找到郁明的衣服,遞給鐘樂,洗手間和浴室也在樓上。 鐘樂問:“郁明什么時候過來?” “下周四。” “住你這兒?” “不然呢,讓他睡沙發吧。跟個太爺似的,你說夏天的衣裳能有多少?自己拎過來不就行了。媽呀,大病初愈,我媽擔心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非要找順豐給寄過來。” 鐘樂沖完涼出來,就看見郁玲靠在床頭。他輕輕走過去,坐床頭地板上,問郁玲:“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郁玲揉揉太陽xue:“頭疼,可又睡不著。” 鐘樂把藥拿了上來,看藥盒的說明書:“嗯,它針對這個,頭疼、發燒,你有咳嗽流鼻涕嗎?” 郁玲搖頭。鐘樂把藥放在床頭柜上:“明早起來,你再吃一次。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想喝水。呃,忘了,家里沒涼開水。” 鐘樂笑笑,又下樓去拿塑膠袋,上來說:“藥店的人說感冒了要多喝水,我正好還有十塊零錢,買了五瓶水。” 郁玲也笑,鐘樂又挨著床頭柜坐下。他不想下樓去,一個人呆著,無聊得很。他想跟郁玲聊聊天,剛從蘇慧的疾風驟雨中出來,他覺得這個女人的身邊,棉被上淡淡的清香,異常的舒適與溫暖。 聊了一會,樓下傳來急驟的敲門聲。兩人停了說話,依稀聽到門外有對話聲,不對,是咒罵聲。鐘樂起身:“你躺著吧,我去看看。” 下到一樓,那咒罵聲漸漸清晰起來,也熟悉了。鐘樂想不會吧,我一向心胸開朗,樂于助人,老天不會讓我接二連三受打擊。他剛開門,疾風驟雨的拳頭迎面襲來。蘇慧哭花了一臉,指甲朝他臉上抓來:“鐘樂,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聽到這聲嘶力竭的哭罵聲,躺在二樓的郁玲知道是誰來了,驟然心口一緊,身子從靠墊上滑下來,躺下,被子攏高到了頭頂。 樓下,鐘樂眼疾手快,擋開了蘇慧的手。 “蘇慧,你怎么來這里了?”他心想,要是我不在,難道你還打算找郁玲吵上一架嗎?回頭一想,不對,蘇慧知道郁玲住海藍公寓,但哪一棟哪一層,自己從沒和她講起過。海藍公寓上千的住戶,她怎么能準確無誤的找上來? 這一想,背脊骨都涼了,蘇慧是跟蹤他來的。 撓幾次,都被擋開了,蘇慧靠在門邊墻上大哭。鐘樂有些發怔,想安慰她,說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可以解釋。但解釋什么呢?他和郁玲間再清白,這種場面也是說不清的,說什么都蒼白,說什么都是狡辯。甚至于,讓他走過去幾步,抱著蘇慧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