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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或是絮絮地說些難聽話。 他嘗試了幾次,臉上堆出笑來,待安置了客人,才去尋找負氣跑走的妻子。 他想著,徐玉婷縱是賭氣跑了,也跑不出城去,外頭才打過仗呢,不知有多么的亂,只要不是個傻子,她就不能在這個時候跑出城去。 叫過人來一問,果然人還在城里,甚至連確切的地點都有了,就在城西的養殖場里呢。 回話的人小心翼翼地瞟著他的臉色,說大奶奶今兒一直在城頭觀戰,到這會兒了,一天里水米沒沾牙。 顧臨宗明白他的未竟之言,城頭上絕不是個安全的位置,一發炮彈打偏,就有死人的可能。徐玉婷沒經過軍事訓練,也不懂軍事,一直堅持待在危險的城頭上,只能是出于擔心他的考量。 聽著這話,再想到妻子素日的殷勤,縱然顧臨宗胸中還積著些沒散的火氣,心下也不禁微微一軟。 想來她一個婦道人家么,眼界本來有限,又是一心一意的牽在自己身上,是容易鉆牛角尖兒。 一起了這個不計較的心思,他心頭的火氣又散了個七八分。 再轉念想到,兩人之間確實橫亙著不少心結,而他們自成婚以來,又一直處在聚少離多的狀態,也沒有機會開誠布公地談過一次心。 自己做得不到位,她誤會自己還心系別的女人,這也實屬情有可原,又怎么能自己脫得干干凈凈,卻把錯全怪罪到她一個人身上呢? 他心里不高興,就此冷淡疏遠她當然很容易,但這又豈是做夫妻的態度? 連續默想了幾遍后,他感到平心靜氣了,便讓人帶路去城西養殖場。 天色昏暗,最后一抹夕陽也被大地吞沒了,天地間只余下萬物混沌的剪影。 突然翅楞一聲,一只烏鴉大聲叫著飛過樹梢,那濃黑的羽毛也隨即隱沒在這無邊無際的凄清里了。 徐玉婷抱著胳膊蹲在空曠的地上,心中只覺無盡凄涼,轉念想起今日城外戰死的那些士兵,和著這烏鴉叫,涌上心頭的卻是兩句不知什么時候讀過的古詩“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她反復咀嚼著這兩句詩,念著“野死不葬烏可食”,一時百感交集,眼淚就跟著撲簌簌落了下來。 她早知這是個幾百年難遇的亂世,但那只是她腦海中的一個概念,亂世,只是等于她和家人的生命安全沒有絲毫保障。為了解決這個危機,她千辛萬苦的攀上了顧家這艘大船——在最初,她接近顧臨宗的目的就是這么現實。 如果可以,哪個女孩子不想矜持地等著男人追呢?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人獻殷勤?她也不是天生厚臉皮,不在乎背后的風言風語,可她沒辦法…… 她以為她可以不要愛情,只做顧臨宗的賢內助,她不認為自己有什么不道德的地方,反正在原來的故事里,那對璧人不也是凄涼收場嗎? 已經命中注定是悲慘結局,不如干脆不要開始。 抱著這樣利己的念頭,她毫無心理負擔地發動了對那個男人的進攻。對顧臨宗的迷戀,三分是真,七分倒是假。 是她故意放縱了自己的感情,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喜歡他喜歡得不顧一切,但心里的她卻在偷笑,看,她算計得多么精明,所有的人都被她騙過了。 她以為她是理智的,是淡然的,是胸有成竹的,她會和顧臨宗成為很好的合作伙伴,她會做一個賢惠的妻,打理家事,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并撫養他們長大,只是這樣,她的余生便滿足了……或許多年之后,他終于肯回頭,看到身后恬淡不爭默默等待的她,終于對她動心,愧疚于自己多年來的疏失,像毛頭小伙子一樣熱烈地追求她,送她火紅的玫瑰,向她表白,而她——她會笑著說“這么多年了,我早已對愛情不抱希望,我們還是像過去那樣生活吧”,他跪地大哭…… 但人的感情,尤其是年輕人的感情,又怎么能被理智cao控?在追逐獵物的過程中,卻是她,真正的淪陷了。 她怎么能不淪陷?他是那么的、那么的好——好得像是湖水里閃爍著的星星,那么美,那么觸手可及,好像只要伸手那么一撈——就能抱在懷里似的。 她是這樣貪心的人,怎么忍得住不去撈取那近在眼前的誘惑呢? 天更暗了,一陣冷風吹來,徐玉婷不禁抖了一下。她摸摸臉頰,觸手冰涼。她在心里對自己說,我從生下來就沒有這樣委屈過——干涸的眼眶里又涌出淚來。 想什么呢?她自嘲,你看你,以為自己是個人物,負氣跑出來,結果連個來哄兩句的人都沒有,還把自己當小公主哪? 這時她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不只是一個人的。她早已吩咐了不許人過來打擾,竟然還有人敢違抗她的命令!含怒回頭,入眼就是一張無可挑剔的俊臉。 她一怔,立刻就要站起來,因為腿腳被壓麻了,動作間微有踉蹌。 對上顧臨宗那雙沒什么情緒的眼睛,她很想鼓起膽氣蠻橫地瞪回去,最后卻只是唯唯垂下了頭。 顧臨宗視力很好,縱然光線昏暗,也看清了她臉上縱橫的淚痕,見她低著頭,頭發被風吹得凌亂,貼著臉頰,很有幾分可憐的樣子。 慢慢的,心底就泛上來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 秋露不知道他們夫婦之間后來又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次日兩人聯袂出現時,顧臨宗一如既往的沉穩莊肅,而徐玉婷則表現得大方得體,像世間任何一對和睦美滿的模范夫妻。 沒有人提她昨天的失態,徐玉婷自己倒很坦然,不好意思地向眾人道歉,又親手捧了杯茶奉給秋露,清澈漂亮的眼睛里滿是誠懇神色:“蘇將軍,真是不好意思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大人大量,喝了我這杯茶吧。” 別管是真是假,她拿出了這個老實的態度,秋露就不愿意為難她,接過茶笑一句:“還沒人稱過我將軍呢”,把茶盞沾了沾唇,把這頁掀過去了。 徐玉婷的臉上明顯一松,嘴角微微翹起,露了個笑模樣。 她可不會認為蘇秋露好糊弄,哪怕她昨天的話里沒落人話柄呢,兩人都明白她那話的意思,這就是個過節。 蘇秋露肯把這頁翻篇,那就是寬宏大量,她就該知她的情。 她不由回頭看了丈夫一眼,顧臨宗對她輕輕點頭,似有贊賞之意。她心里登時又酸又甜,像是檸檬汁里拌了蜂蜜。 休整過后,秋露立即就提出告辭,她隨行的人馬不少,這么大隊人馬在顧家的地盤上,不用說安全問題,只是后勤就能讓顧臨宗頭皮發麻,盤點了盤點庫存的糧食,顧臨宗竟是沒敢客氣一句。 部隊正常行軍,還沒走出顧家的勢力范圍,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扶桑軍攻克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