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皆看完便毀了，她又不大理得清數(shù)字，故此不大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私房。上個月趁出門之機(jī)上錢莊是打了下折子，才知道竟已賺了不少錢。既有錢，便犯不著委屈自己了。姚氏換了衣裳，吩咐乳母好生照看兒子，領(lǐng)了兩個丫鬟出門去。

    三人先上錢莊取銀票。到了地方一瞧，外頭貼著大大的告示，說是朝廷鼓勵使用紙幣，愿意領(lǐng)取紙幣的不用排隊。姚氏知道秦可卿的鋪子都收紙幣，遂徑直上柜臺領(lǐng)了八十兩銀子。拿著錢出門走了不足五百步，便有一家秦氏可可茶，隔壁便是秦氏茶莊。因時常與秦可卿會面，姚氏知道外頭的茶價錢假的很。不過秦可卿給過她一張秦氏產(chǎn)業(yè)的內(nèi)部員工卡，拿著去買東西可以得內(nèi)部價，只比成本價高一點子。不多時，主仆三人滿載而歸。

    丫鬟驚嘆道：“奶奶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姚氏一本正經(jīng)道：“你們奶奶我也不是沒有嫁妝的。”

    “原來奶奶府上如此富庶！”

    闔府女眷都沒有茶吃，遑論可可茶。姚氏屋里有茶之事沒幾日便傳了出去。有人過來打聽三奶奶哪里來的茶，丫鬟道：“三奶奶拿嫁妝銀子買的。”

    徐二奶奶聽說了，連連搖頭：“她那幾個嫁妝，能吃得起幾斤茶葉。”

    此事自然也傳入了徐三姑娘耳中。她心中納罕：三嫂子娘家不是只陪嫁了一座小莊子？竟吃得起可可茶么？便過來打探虛實。姚氏聽外頭說“三姑娘來了”不覺皺眉——她實在無意做什么長嫂如母。話音未落，徐三姑娘親自掀起簾子走進(jìn)來，含笑喚道：“三嫂子好悠閑。”

    姚氏本欲起身相迎，她既來得如此之快，也懶得迎了。遂干脆坐在椅子上笑道：“我本閑人，只管養(yǎng)孩子，其余諸事不管。”

    徐三姑娘張望一眼，見孩子在躺在搖籃里頭睡著了，道：“小孩子多睡，嫂子也可四處走走。”

    姚氏抬目似笑非笑：“好外行的話。不過妹子也不用著急，等你出了閣、有了孩子，便知道小孩子每回能睡多久、哭起來多鬧騰。”

    孩子猶如聽得見母親所言似的，登時啼哭起來。姚氏趕忙撂下手里的資料，兩步躥過去抱起他哄。孩子哭個沒完，姚氏一摸發(fā)覺他尿了，遂與乳母等人忙著換尿布、哄他莫哭，鬧騰了半日——全然把徐三姑娘給忘了。好容易孩子止了哭，姚氏抱著他親密會子。忽然抬頭，與徐三姑娘打了個照面，一愣。旋即不好意思道：“三meimei……對不住。他一哭我便什么都顧不上了。”

    徐三姑娘忙笑道：“三嫂說哪里話，自然是二侄兒要緊，我們算哪個名牌上的。”

    姚氏只做沒聽出什么來，親了兒子粉嘟嘟的小臉蛋子一口：“等你當(dāng)了母親便知道了。天底下沒有比孩子更要緊之物。”

    她這般不客氣，徐三姑娘也沒法子說別的。默然片刻道：“今兒我來，是有事求嫂子呢。”

    姚氏納罕道：“求我？三meimei，嫂子丑話說在前頭，太花功夫的活計我不做。我這兒有個小混世魔王要對付呢。”

    徐三姑娘看了眼她案頭文書道：“我想跟三嫂子學(xué)梵語。”

    姚氏愈發(fā)奇了：“那個并無多少用處，且縱然日日苦學(xué)也非三年五載能學(xué)會的，meimei學(xué)了做什么？”

    徐三姑娘驚道：“要學(xué)那么久？三嫂子學(xué)了多久？”

    “從六歲學(xué)起。”姚氏道，“學(xué)到十七歲出閣，大略能看明白梵文經(jīng)卷。饒是如此，依然時常有看不懂的。”

    徐三姑娘呆了，半晌才說：“……怎么會……平素我們讀書、學(xué)女工，也不過半日功夫。”

    姚氏忍不住哂笑：“母語和外語豈能是一回事。再說，既然學(xué)要花功夫，教也要花功夫。我這三四年皆不得閑，須得等你這侄子大了些才行。meimei若有興趣，可去外頭尋個先生來教你。”

    孩子雖小，亦有情緒。見母親老瞧著旁人，他不樂意了，哇哇喊起來。姚氏登時撇下徐三姑娘哄兒子去。可憐徐三姑娘進(jìn)屋這么久，連口茶都沒喝上。她遂拿眼睛去瞧案頭擱著的茶盞子。偏姚氏的丫鬟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想著給三姑娘泡茶。徐三姑娘暗暗咬牙，強(qiáng)笑道：“既是嫂子不得閑，我改日再來。”

    姚氏抬頭瞥了她一眼：“慢待了。三meimei慢走。”徐三姑娘捏著帕子走了。丫鬟們抿嘴而笑。

    這日黃昏，姚氏的丫鬟去廚房取晚飯。廚房的女人指道：“你們的食盒已裝好了。”

    丫鬟謝了她，打開來一瞧，竟只有白菜茄子兩樣，米飯也是糙米，忙問：“我取我們奶奶的晚飯，可是弄錯了？”

    “沒錯。”那女人道，“如今府里艱難，太太奶奶們吃的與下人一樣。闔府都吃這些。”

    丫鬟冷笑道：“嫂子撒謊兒也不睜開眼。”乃幾步走到灶前掀開一個蓋子，“這不是平日吃的米飯？”

    那女人愛搭不理道：“那是給老爺和三位爺們吃的。他們是男人，自然吃好糧食。女人皆吃的糙米。不信你們?nèi)ザ棠淘鹤忧魄啤！毖诀哌€待分辨，女人道，“橫豎你們院子就那些了。愛吃便吃，不愛吃便罷。三奶奶嫁妝豐腴，去外頭訂酒席妥當(dāng)?shù)暮堋！边@丫鬟不大會說話，怒指了她半日；她竟轉(zhuǎn)身出去了！丫鬟咬牙唾了一口，瞧了食盒半日，沒拿便走了。

    回到院中，這丫鬟含淚回給姚氏經(jīng)過。姚氏詫然，心想：三丫頭雖幼稚，不至于做下這等蠢事。乃思忖片刻道：“此事明兒再說。今兒就……先去外頭買些飯食來。”

    另一個機(jī)靈的丫鬟雙目一亮：“奶奶！奶奶讓人如此欺負(fù)，讓三爺給奶奶做主！”

    姚氏搖頭：“這等雞毛蒜皮之事他決不會管的，不必自討沒趣。再說，我前幾日才剛同他說了府里入不敷出、要節(jié)儉。”她笑望了眾人一眼，“你們愛吃什么？平素皆是廚房做什么咱們吃什么。今兒既是自己做主，只管揀咱們自己愛吃的買，更自在舒坦些。”

    正文 第799章

    話說姚氏院中飯食莫名被克扣, 姚氏便命人出去酒樓買了晚飯回來。才剛吃完，一個丫鬟氣哼哼的進(jìn)來回到：“奶奶，那個二等丫鬟屋里吃的都是上好的飯菜。”

    姚氏淡然道：“三爺?shù)娜槟阜秏ama如今不是正照看她么？總不能連那位一起坑。”

    正說著, 外頭有人沒好氣喊“三姑娘來了”。只見簾子一挑，徐三姑娘娉娉婷婷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