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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把他免了。” 蘇韜大喜,問道:“熊先生現在何處?” 老河工道:“不知道,大約在家里。” 蘇韜當即飛馬趕往安義縣。一打聽,原來謝鯨去年雖免了他的職位,縣太爺本是個二百五捐的官,事事都仰仗著熊先生,離了他諸事辦不了。謝鯨一走縣太爺立時將他請了回去。蘇韜聽著好笑,輕松找到那個熊先生。此人起先也不知道他是知府,只當是好學之人來請教治水。嘆道:“今年這水已治不了了。”蘇韜忙問何故。熊先生道,“太遲。” 乃取了根樹枝子在地上畫出了贛江水流圖,指道:“舊年此處豁開了個大口子,這一大片都淹了。洪水褪去,是我拿鬼神之論嚇唬了我們老爺,他使人略補了補決堤口子。也只略補了補而已,并不牢固。今年的天兒,這水只比舊年大、不比舊年少。舊年沖垮的可是早先朝廷修的老堤啊!老堤若是塊石頭,新補的只不過是塊布。石頭都擋不住舊年的水,布片子豈能擋住今年的?” 蘇韜聽罷愁云頓生,抱拳道:“請教先生,若想救一方百姓,該當如何?” 熊先生搖頭:“沒有法子。巴巴兒等淹。” “可有別處可開口泄洪?” 熊先生嘆道:“不論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柳鵠一直跟著蘇韜,想起蘇澄前些日子在天寧觀同真明說了許多治水之法,都是賈琮從后世新聞里頭聽來的。他乃道:“老爺,小人聽說了一些法子。”乃依葫蘆畫瓢將蘇澄所言復述一遍。 熊先生聽得津津有味,點頭道:“委實可以試試,成不成卻得聽天由命。” 蘇韜大喜過望,拉著柳鵠的手:“柳將軍,不想你會治水!” 柳鵠道:“小人不敢貪功,這些都是雛龍齋和慈祥莊的張大官人對真明道長說的,小人不過鸚鵡學舌罷了。” 蘇韜愕然,怔了半日猶自不信:“她說的?”柳鵠點頭。 熊先生思忖道:“時間緊急。她這些主意里頭最得用的兩條便是,可以水泥混凝土鑄堤、并以兵士替河工修堤。” 柳鵠想了想道:“小人以為,張大官人所言最得用的一條乃是:未算成先算敗,不管不顧將可能遭災的百姓送走,不肯走的便強行趕走。縱然最后不曾決堤,大不了背個擾民的罵名,也不可拿百姓性命去賭。” 蘇韜不禁連連點頭:“很是。就依著她的話,縱然效仿土匪強擄也須得擄了他們走。” 熊先生看了他們半日,遲疑道:“敢問這位先生是……” 蘇韜微笑,捋了下胡須作揖道:“本官正是江西知府,懇請熊先生相助本官治水。” 正文 第723章 話說蘇韜尋到一位懂得治水的熊先生, 親上門求教。既是知府老爺求賢,熊先生慨然應允。遂打聽“張大官人”。蘇韜只含糊應著。后頭自然是請了熊先生回府衙議事。熊先生又提起“張大官人”。蘇韜思忖再三,終命人去慈祥莊喊蘇澄過來。 蘇澄已決意去大佳臘念書, 只是自己的巧克力工廠才剛剛開始做,少不得多呆些日子。蘇韜派來的人讓她換男裝過去商議治水,蘇澄驚疑不定, 猜不出哪路神仙幫她說了好話。乃扮作儒生騎馬趕過去。 蘇澄進了府衙書房,有小廝報信“張大官人到了”。那熊先生聞言站起來,迎面看蘇澄第一眼便認出這是女子, 忙扭頭看蘇韜。蘇韜咳嗽一聲,指著女兒道:“這位是我的……外侄兒。”熊先生趕忙作揖, 蘇澄還揖。大伙兒皆揣著明白裝糊涂。 案頭鋪著一張極大的地圖,上頭畫的正是贛江與一小截長江。熊先生立在地圖旁先向蘇韜深深一揖, 道:“昨日小吏乃是安義縣令之吏,今日已變成江西知府之吏。兩者截然不同, 故此小吏今日所想去昨日亦不同。” 蘇韜捋著胡須問:“有何不同?” “食誰之祿, 忠誰之事。”熊先生道,“昨日小吏只想著如何守住一縣, 今日卻得想著如何守住全省。” 蘇韜面色一暗:“有幾處堤壩怕是守不住的?” 熊先生道:“依小吏看,舊年坍塌的四處皆守不住。今年比舊年更險, 另有三處也難守住。” 蘇韜愣了:“舊年坍塌了四處?” 熊先生指道:“這兩處九年前便塌過,還是工部派人來修的。”乃指了兩處,“舊年大水,這兩處也塌了。謝知府上報朝廷, 然這回工部卻沒了動靜。”又指三處,“今年的水更大,這三處亦險。” 蘇韜一嘆:“九年前……朝廷六部還留了些先帝太上皇在時的痕跡。”又看了會子地圖,見坍塌處都在贛江下游湍急險峻之處,思忖良久,道,“依你看,倘若急修了七處……” 熊先生道:“如今都五月了,斷乎急修不了七處。縱然請下神兵來修好,”他又指了四處,“這幾處就恐怕要塌。” 蘇澄忍不住低嘆:“下游全都這么不靠譜么?” 熊先生道:“早年朝廷會依時重修。自打江西匪亂以后,工部便不大來了。沿岸縣令大都知道些好歹,會自己設法修修。且前些年水小,逢澇雖也會沖毀幾處小口子,大口子一直沒有。然舊年一氣兒壞了四處大的。今年水更大。我方才所舉不過是最易破大口子的七處,別處并非不會破,只看大破小破。這條堤壩已太久不曾好生修了。”他乃抬目看著蘇韜,“事既至此,處處皆保已不可能。” 蘇韜緩緩點頭:“本官知道。”蘇澄一口氣好懸沒提起來。卻聽蘇韜又說,“既這么著,唯有先修最好修的那幾處。” 熊先生道:“舊年未曾破損的那三處便是最好修的。大人若還想多修……”他思忖片刻,斷然道,“依著今年的雨勢,只能再多增一處。” 蘇韜道:“那就挑人數最多的一處。” 蘇澄脫口而出:“不,應該挑道路最難走的一處。”眾人齊刷刷去看她,她解釋道,“若以兵卒修堤,兵卒都是壯年男子,腳力比百姓強得多。讓他們進入不好走處去修堤壩,比讓百姓遷移出來更便宜些。” 熊先生道:“張大官人,小吏可沒說,但凡修堤、便能攔住洪水。”蘇澄一愣。 蘇韜接著說:“時日太遲。縱然搶修也未必能保住。百姓須得全部撤離。” 蘇澄一想,橫豎人都要走的,委實應當先修人口最多的那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