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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素以可惜,萬一便宜了瓊珠,那不憋死人了?” 那貞抬頭看看天上,“有什么憋屈的?主子就是那月亮,天幕大著呢,可勁兒往里裝星星唄。各有各的地方,誰也不礙著誰。” “那能一樣嗎?”長滿壽搖頭,“裝進去容易,也得發亮才行。” “您cao心的真多!”那貞轉過臉去,“我估摸她是不大愿意,萬歲爺的心思到最后別白花了。橫豎咱們做奴才,誰晉位就管誰叫小主,憑她們真本事較量。” 長滿壽沒搭理她,在他看來那貞也存著嫉妒,不過就是人老辣,掩藏得好罷了。在御前兩年,連根毛都沒撈著,她心里不著急?勝就勝在宮女役滿了有退路,實在不成可以回來家嫁人。他們太監不同,一輩子都得在宮里。不找個同盟,往后拿尸骨填井,連胎都投不了。所以得巴結著,使勁的搖尾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能在這皇城內苑活出滋味兒來。 轉念再想想,其實素以這么做也有益處。就跟下餌似的,不能一下子就喂飽,得吊足了胃口,下回更容易上鉤。主子才放賞,晚上巴巴兒的杵在跟前顯得不矜貴,還是看得見摸不著的好。就恁么干晾著,叫主子心癢癢,心一癢癢,萬事好商量。 第二天木蘭隨扈,宮女們的車還是落在最后頭。那貞閉著眼睛養神,就聽見瓊珠在邊上聒噪,“哎呀,主子騎馬真英氣!穿著甲胄真沒話說!” 在素以看來瓊珠就是個犯了花癡的,她這副滿嘴哈喇子的樣兒,皇帝見了得心驚rou跳。不過瞧她叫得歡,她也賞臉扒窗戶看看。皇帝穿著大閱甲,明黃緞繡金龍,下有海水江牙,通身鑄梵文觀世音經間纓絡紋。胯下是正宗的汗血寶馬,油光锃亮的棗紅皮毛,馬架子健壯。大屁股喂得溜圓,走一步扭一扭,人也跟著晃腰。一晃腰,鎧甲上的鉚釘就碰得嘩嘩響,看上去雄赳赳,意氣風發。 那貞掀起半拉眼皮來,“噤聲,悠著點兒,別驚了圣駕。” 素以百無聊賴,車行馬走的,一路上景兒也看得夠夠的了,挨著那貞嘀咕,“聽說在廟宮過夜,那兒有個水庫,漂亮得不成話。” 那貞唔了聲,“我沒去過,但是廟宮的出處我知道。廟宮原來的位置是個小土地廟,供奉的是個農戶。為什么供奉農戶呢?前朝有個皇帝,也到木蘭圍場打獵,在外頭顛騰了十幾天,他沒有女人,憋得慌。返程走到廟宮的時候天要下雨了,恰巧遇見個姑娘。皇帝一看那姑娘生得俊啊,立馬動了心思,叫左右圍起黃幔子,打算就地臨幸。” 說到這里三個人都有點臉紅,瓊珠捂著臉亂喊,“臊死人,別說了。” 素以嗤了下,“未見得下頭就是你想的那樣,別矯情了,聽聽吧,聽了對你有好處。”和那貞相視一笑,“別管她,快說。” 那貞接茬又道,“臨幸就臨幸唄,情濃的當口,幔子里闖進個農戶來,正撲一只斗大的蛤蟆。皇帝驚得夠嗆,偏偏人家農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一嗓子出去,所有的侍衛都來抓人啦。皇帝看看那姑娘花容失色,沒臨幸成,這會兒也沒興致了,給她二百兩銀子打發她家去。皇帝垂頭喪氣,舉步剛挪了地方,天上一道閃劈在他先前站的地方,把兩個兵丁劈成了羊rou串兒。皇帝這才覺得是那個農戶救了他,回過頭再問,誰知道人已經殺了。皇帝悔呀,最后就蓋了個廟,讓這農戶受人間香火。再后來皇帝的兒子登基了,在這兒建了行宮,擴建了廟,成了現在前廟后宮的格局。” 素以有點悵惘,“說不定那個農戶是神仙變的,就是來搭救天子渡劫的。” 那貞乜了瓊珠一眼,“我覺得吧,你們最該聽的是圍幔子露天臨幸那一段。這里頭學問大,可得上點兒心。” 瓊珠酸溜溜的接了話道,“您還是囑咐素以吧,昨兒賞東西呢,不定怎么樣了。” 素以像個斗雞一樣豎起脖子,“你可別瞎說,回了宮再宣揚我和萬歲爺吊膀子,叫我聽見我可不饒你。我干干凈凈的名聲,不能讓你給我壞了,往后還得嫁人呢!” “德性!整天惦記嫁人,沒羞沒臊。” 共事的人不對付,吵吵嚷嚷之間也就到了廟宮水庫了。大家跳下車放眼一望,這里離承德不遠,越走越顯出一派北國風光。近黃昏了,滿世界秋葉泛紅,遠遠看過去把天都暈染了。 一行人里有蒙古王爺和準葛爾臺吉,這些都是草原上出生的英雄好漢,性格不像皇城里的親貴那么拘泥,他們狂放灑脫,見了這樣草木豐沛的地方就放嗓子唱起來。素以聽不懂他們唱的是什么,但嗓音高亢嘹亮,讓人聽了精神振奮。 “蠻子嗓門兒就是好。”幾個穿青緞織金蟒甲胄的少年和小公爺一道往這兒來,一頭走一頭道,“上回我唱兩句,被我阿瑪埋怨半天,嫌我擾他清靜。”走到素以面前頓了頓,“喲,我說是誰呢,這不是上回撞上萬歲爺的那位?” 素以想不起來面前幾位爺是誰了,幸虧小公爺解圍,沖年幼的那位一比,“咱們素以不認人,這是睿親王。”沖年長那位一比,“這是恪親王。” 喲,遇著恩人了!素以忙蹲福嗎,“給兩位爺請安了。” 恪親王調過眼來看小公爺,“你們是舊相識?” 素以還真被小公爺那句“咱們素以”硌應著了,這近乎套的!她還記得恪親王動過心思要討她的呢,這回可別再節外生枝了。 小公爺咳嗽了聲,“朋友,熟人。” 睿親王撫著他那把土爾扈特腰刀,臉上是同他年紀不相稱的老成,“聽說因禍得福到御前了?萬歲爺待你好不好?” 素以蹲福道,“回王爺話,萬歲爺待下人寬厚,奴才盡著心的伺候主子,一切都好。” 睿親王點點頭,“你上回說還有一年?在養心殿留神當差,明年出宮走得也體面。”說完了喊恪親王,“前面水潭邊上有野味兒,咱們先試試身手去?” 兩位王爺帶著各自的長隨朝遠處去了,素以怔怔的,總覺得睿親王話里有話。帝王家的鳳子龍孫和尋常孩子不一樣,別的孩子掏鳥蛋玩蟲的時候,他們已經會看形勢轉風向了。她靜下來想想,他著重說養心殿,大概有別的隱喻。畢竟長相選擇不了,有些場合刻意回避還是能夠做到的。 小公爺倒是沒走,含笑看著她,“皇上打發人來過,熬鷹的事兒另有旨意。在圍場且要耽擱幾天呢,瞧準了時候我來找你。” 素以怕皇帝瞧見他們公然閑聊會活撕了她,左右看看道,“再說吧!主子發了話我才能過去,這會兒也沒法多耽擱,咱們回見吧!” “別怕,萬歲爺和臺吉們上水庫看日落去了,說會兒話不打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