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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爺又道,“我上回不是往鍵銳營去的嗎,見著你阿瑪了。” 素以本來要告退的,聽見他說起她家里人,腳底下挫了挫。畢竟離上回額涅來看已經隔了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好不好,便問,“我阿瑪說什么了嗎?小公爺您好人做到底,告訴奴才吧!” 小公爺本來就沒打算留后手,一股腦兒說,“你家搬地方了,搬到靶兒胡同去了。六月里你郭羅瑪法歿了,沒遞消息進來,怕你傷心。前陣子你到了御前,我派人傳話過西山,你阿瑪讓你好好侍奉主子,家里都好,叫別掛念。再者就是你二哥……這個我悄悄告訴你,你別著急上火。你二哥和竹竿胡同脫了籍的粉頭攪合在一起,被人告了順天府,弄得一身sao。” 素以啊了聲,家里人來見一向報喜不報憂,她一直以為應該是順風順水的,沒想到竟惹上官司了。打官司也罷,又是這罪名,叫她說什么好呢! 小公爺頗有點討好的意味,“你放心,我托人通了路子,這事兒已經壓下來一大半兒。等這趟秋狝完了回京,我料著差不多也該結案了。” 素以瞧瞧他,小公爺在晚霞里的臉像救苦救難的菩薩。她沖他深深蹲個福,“您瞧我哥哥不成器,給您添麻煩了。您真是好人,奴才心里感激您。往后您有用得著奴才的地方只管吩咐,奴才赴湯蹈火也要回報您的恩情。” “不值什么,能幫就幫點兒,我從沒拿你當外人。”他說著,恬淡笑了笑,“我這人好結交朋友,你下回別和我見外,那就是賞我大臉子了。” 素以越發福下去,“您折煞奴才了,奴才微末之人,怎么敢同您攀交情呢!” 他適時伸手托了一把,“客套話多了也煩人,我不愛聽這個。天要冷了,明兒行圍我打只狐貍給你做圍脖。” 素以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您太客氣了,奴才在宮里什么都不缺,謝謝您的好意,不必了。” 這頭一遞一聲說著話,瓊珠聽在耳朵里,簡直就是抓住了私相授受的大把柄。回身看看,天快黑了,水庫方向有烏泱泱的人馬折返。她哼了聲,萬歲爺恨御前人不懂規矩,素以這么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主子會是個什么態度? ☆、第41章 馬蹄走得急,一霎眼辰光就到跟前了。皇帝翻身下馬,瓊珠很快迎了上去,蹲身道,“主子一路上辛苦,奴才給主子備了香湯,您泡會子澡,去去乏。那貞的功夫茶這會兒也成了,回頭叫人送到里間去。” 皇帝沒有應她,老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來的內外蒙王爺們好幾位是新繼任,對圍場周邊不熟,皇帝也樂得給他們做向導。拿馬鞭指點,用蒙語解釋著,“木蘭圍場是七十二圍中的一圍,往北還有將軍泡子、十二座連營,是個四季分明的狩獵勝地。當年遼帝管它叫千里松林,到了大英便改稱木蘭圍場了。” 王爺們諾諾應著,“那么請教大博格達汗,這木蘭一詞是什么出處?” 皇帝和風霽月的笑,“到底蒙滿話不通,不怪你們問。木蘭在我們南苑是哨鹿的意思,誘殺嘛,裝雄鹿,打哨子,吸引母鹿來。”忽然想起什么,轉過臉問瓊珠,“就你們兩個?” 瓊珠稍一愣,才明白過來皇帝在找素以。千載難逢的機會,忙道,“我才剛在前頭看見素以了,這會子大概還在。” 皇帝心里犯嘀咕,不言聲,只管往前去。等轉過廟山頭一看,千年古松下站著兩個人,言笑晏晏,這是又嘮上家常了。 皇帝聽見耳朵里嗡的一聲,血潮汩汩的往上翻涌。怎么有這么多話要說?鉆盡了空子獨處?兩個京油子到一塊兒,就跟遇上了八輩子沒見的親人似的,主子也全不在眼里了。 瓊珠留意皇帝臉上神色,他輕輕皺了皺眉頭。她心里舒坦起來,即便只是這樣,回頭也夠叫素以喝一壺的了。 東廟宮不算大,一幫子人浩浩蕩蕩過來,再看不見就是瞎子。素以眼梢拐見了,嚇得一吐舌頭,暗道一聲完菜。這回可不是賞東西了,恐怕賞她上廣場立旗桿也說不定。 小公爺還算鎮定,沒事人一樣迎了上去。他擅長蒙混,外邦話說得也不賴,嘰哩咕嚕立馬就和蒙古王爺們搭上了線。談弓談馬談流云,惹得朝里親貴和韃子王爺們哈哈大笑。 皇帝是統御四海的人君,辦什么都有他的一套章程。這種時候不方便發作,臉上神色如常,撫著月白夔龍箭袖進正殿去了。 長滿壽落在最后頭,豎著一根手指頭遠遠朝素以點點,大有怒其不爭的意思。素以縮了縮脖子,這事兒還得怪小公爺,是他說皇帝看日落去了的,誰知道這么快就回來,這不又給撞個正著!她蔫頭耷腦跟在后面,自己還在琢磨著,都說出了宮規矩會松散得多,可現在看來一點沒變。唯一變的是萬歲爺越來越厲害了,瓊珠越來越討人嫌了。看看她那副幸災樂禍的神情,素以決定今晚想法子禍害禍害她,以解心頭之恨。 天黑下來,陪同的人各尋去處,都打千兒散了。皇帝沐浴有貼身太監伺候,宮女使不上勁兒,就聚在銅茶炊那兒暖手。因為有別的太監在場,瓊珠還算消停,沒有明刀明槍的上來尋釁。素以使壞有了成算,也不著急和她較量。 這樣月黑風高夜,最適合講鬼故事。太監愛嚇人,笑嘻嘻的說,“姑姑們可要仔細,前朝時候有過一夜少了幾十個人的事兒,荒郊野外,賽汗佛也保不住命吶!” 大家捧著杯子面面相覷,“少了幾十個?哪兒去了?” “能知道哪兒去了就不是鬼故事了。”看爐子太監剔剔牙,往水庫方向努嘴,“還有一樁,說火器營一個護軍參領喝多了,半夜出來解溲。看見海子邊上一個人手舞足蹈,他只當是營里人,就開玩笑對著撒尿。尿撒完了,那個人才轉過頭來,誰知長了個倒臉,一下就把他嚇懵了,昏死在床上七八天,最后伸腿咽了氣。所以有水的地方要當心,精怪多,吃人拉人,不是新鮮事兒。” 大家正聽得嗓子眼發緊,榮壽那頭過來了,拂塵敲了敲小太監腦袋,“你再胡說,下一個就該輪著你了。”看了女孩兒們一眼,“別逗咳嗽了,萬歲爺這會兒回寢宮了。” 幾個人忙不迭跟著過去伺候,皇帝安置在西配殿,進門瞧見他舉著一封折子發呆,也沒敢吱聲,都挨墻角一溜站好。 皇帝看見人來了,慢慢把折子收起來。屋里跳躍的燈火照著他的臉,有點朦朧,棱角溫和。他在躺椅上坐下來,那貞忙上前獻茶獻點心。素以自問料理床榻的人應該沒什么事干,誰知瓊珠狗搖尾巴的獻媚起來,“主子乏了,奴才給主子松松筋骨吧!” 皇帝抬起眼睛,“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