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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宮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持他,平心而論對他有恩?;实塾H娘舅嘛,原本存著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心思是應當,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朝廷放振的錢。

    皇帝嘬了嘬唇道,“上年隴南道發大水,統共放出去一千萬兩白銀賑災。命繼善為欽差全權負責,結果怎么樣呢?災民拿到的谷子是發了霉的,各地設點布施,長柄勺子得在桶里上下攪動才能隱約看見幾粒米。銀錢流水似的花出去,不夠上折子問朝廷要,可道里仍舊殍尸遍野。明明是餓死,往上報卻說是發了瘟疫。然后再上折子,再要錢、要糧、要藥材。兒子當真是恨出了心頭血,縱是不舍,這么偏私下去,叫滿朝文武怎么看待我這皇帝?兒子從阿瑪手里接下大英江山,就得兢兢業業擔負起來,不能因幾個害群之馬負了天下百姓?!?/br>
    太上皇一直靜靜聽著,在園子里頤養得好,心境也平和了,臉架子和以前相比要柔軟得多。微撩了眼皮看他,“如今是你當家,一切由你做主。朕沒有另造太上皇璽印,為的就是扶持你,不讓你受約束,也顯得咱們父子同心同德。你只管放開手腳,阿瑪信得過你?!闭f著遞過來一盞茶,溫存道,“涼會子再喝,涼了才出味兒?!?/br>
    皇帝接過來,不知怎么鼻子里有些酸楚。太上皇病癥未愈,扭過頭咳嗽不止,皇帝忙上去替他捶背,切切道,“阿瑪保重龍體,兒子眼下政務都熟捻了,阿瑪不必再為兒子擔心。只要阿瑪健健朗朗的,兒子在太和殿上,心里也有依托。”

    太上皇含笑點頭,指指墊子叫坐。頓了頓撫著膝頭長嘆,“東齊啊,天下河清海晏是你的功勞,證明朕當初沒有選錯人。還記得禪位之初有人不明白為什么選中的是你,都說皇后有子,按著祖制來,應該是老十三繼承大寶才是。我問你,你心里是不是也犯過嘀咕?”

    ☆、第22章

    如果否認就太虛偽了,皇帝也不諱言,頷首道,“阿瑪知道兒子的心,說真的,兒子有陣子的確很憂慮。阿瑪和太后伉儷情深,兒子是知道的。老十三既是太后所生,理當立為太子。”

    “不是?!碧匣释兄璞K下地緩步的踱,“弘巽還在他娘肚子里的時候,朕就和錦書商量過。礙著錦書的身份,他只能做個閑散王爺,取名叫巽,就是有輔助兄長的意思。所以你大可不必掛懷,弘巽擎小兒他額涅就這么教他,萬事以大義為重。又說哥哥怎么好,怎么的行事穩重,怎么有人君之風,叫他以后要鞍前馬后的替哥哥效力。”

    太上皇有意做和事佬,這點他都明白。想到這里又不勝唏噓,皇父以往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果然退位隱居后便喪失了斗志,甘于在老婆和兒子之間周旋了。

    皇帝垂著頭看炕桌上藍綠交織的臺布,手指微有些涼意,搭在茶碗上,漸漸暖和起來。他是通曉人情世故的,不管他對慕容錦書有多少成見,瞧著皇父的這片苦心也只能深埋。頓了頓站起來,笑道,“太后這樣謬贊兒子,兒子愧不敢當。至于巽哥兒,他是最小的弟弟,兒子對他絕沒有半點猜忌的心思。反倒幾個兄弟里我最喜歡他,他聰明乖巧,讀書布庫樣樣拿得出手。只是眼下大了,瞧著怎么越發學著了三叔的調調?冷不丁蹦出來一句話,叫人笑得肚子疼?!?/br>
    “就是這種滿嘴跑馬的臭脾氣?!碧匣室残?,“在園子里胡天胡地的,上回說堤上什么飛禽走獸都有,就是沒養羊,到外頭一氣兒買了五六十只山羊回來。那些羊登梯上高,可著勁滿園子的撒野,弄得到處羊糞蛋子。他額涅嫌死了,逮住一頓好打,讓人外頭覓宅子要把他轟出去。他是個滾刀rou,撒潑耍賴全套本事,又哭又笑的賭咒發誓,總算是留了下來,倒也知趣,自己搬到藏拙齋避禍去了。”

    皇帝聽太上皇諄諄細語,字里行間盡是單門獨戶的家常事兒,自己嘴里應著,也難免有種融入不進去的尷尬處境。來來往往的白話幾句,又說起秋狝的事來,“木蘭圍場半個月前就打了圍,著人去探了,今年的野物尤其多。阿瑪園子里呆久了,這趟可要一道過去散散心,見見蒙古各部的王公貴族?”

    太上皇擺手,“大英既然已經交到你手上,那些舊部親貴朕就不再見了。天下只有一君,令他們誠惶誠恐,凜凜畏命的也只有你一人。朕再出現,越俎代庖,不合適?!?/br>
    皇帝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父子這樣交心其實以前從來沒有過。他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他繼承了皇父的頭腦,齊家治國的手段,卻沒有繼承他的口才。有時候明明話到嘴邊,但是不知怎么說出口。在朝堂上,在軍機處,面對那些章京大臣議論國事可以侃侃而談,然而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沒法表達內心真實的想法。

    太上皇唇角一點笑意,風采不減當年。他說,“人主之體,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動。朕既然歸了政,已經不是這江山主宰,認真論起來,還應該依附于你。再說歇得手生,架不住那些人的揉/搓。萬事你擔當,算替父分憂了?!?/br>
    皇帝道嗻,剛要說起前兩天朝里所議減免稅賦的事兒,門外冷不丁闖進個人來。亂糟糟一頭辮子,穿了身短打,褲腳還拿繩綁著。飛也似的撲抱柱太上皇的大腿,撞得太上皇一通搖晃。

    “哎喲!這是誰?”太上皇居高臨下看,“阿瑪年紀大了,哪受得了這個!看見你哥子沒有?還不叫人!”

    來的是固倫純孝公主,十三爺弘巽的胞妹,太上皇最小的閨女。五六歲,皮得猴頂燈似的。聽了話轉過臉來看皇帝,忽閃忽閃的一雙大眼睛,插秧拜下去,“皇帝哥子萬歲萬萬歲?!?/br>
    “糖耳朵又長高了?!被实勖Χ紫聛矸鏊懊舛Y,快起來?!?/br>
    公主閨名叫糖耳朵,說賤名好養活,這還是弘巽給起的。糖耳朵以前小,叫什么都無所謂,可自打懂事兒起就不對了,一看見弘巽跟烏眼雞似的,恨他給她取了這么個不雅的名字。別人叫什么花啊朵的,偏她叫個吃食名兒。心里那叫一個恨吶,在桃花堤上哭了半天,要跳湖。太上皇一看慌了神,趕緊給上了個好封號,這才勉強安撫下來。

    皇帝宮里的長女和她差不多大,祁人講究不抱兒輩的,哥哥和妹子就沒什么要緊了。皇帝順手撈起她,在臉蛋子上捏了捏,“大冷天兒的,怎么一腦門子汗?”

    公主搖頭說,“不是汗,是我哥子拿水潑我?!闭f著扁嘴就要哭。

    太上皇見勢不妙,搶先道,“不帶掉金豆子的,回頭阿瑪打他,你不許哭。”

    公主的奶媽子送熱手巾把子來,皇帝接了親自給她擦,她一扭,滿頭小辮兒亂晃。皇帝笑起來,“這頭發誰給你打理的?”

    公主忿忿不平,“還不是弘巽!他說我長得丑,要給我打扮。只要肯讓他收拾,他就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