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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你要堅強,哭一哭吧,這種站在制高點上的狗屁安慰,蒼白的就像張脆紙,卵子用沒有,李鳶不說。他光光把下巴搭在彭小滿的發(fā)頂上,自上趨下地摸著他的后腦勺,盡力地收緊手臂,不忌諱勒得他痛。到彭小滿明顯地鼓了鼓胸膛,在自己耳邊長長拂出口嘆息后,李鳶才輕輕松懈下力道,在他臉頰上親了撫慰意義的一下。“吃飯了么?”彭小滿搖頭。“我還沒吃,你陪下去吃點什么吧,你不想吃就不吃,好么?”“吃。”彭小滿揉揉鼻子,“又吐了一回,我也餓。”不是飯點兒,又下著雨,云古街道上冷冷清清,濕漉漉。拐進條回民巷,小攤小販一字排開,騰騰熱氣鋪開,李鳶帶著彭小滿進了家黃燜雞米飯店。老板擱小隔間里戴著花鏡讀今兒早的晨報,聽門響,抬頭搓著圍裙,cao著口云古話:“哎,兩位看看吃點什么?黃燜雞黃燜排骨黃燜豬蹄都有。”發(fā)音體系還算在正常范疇,李鳶能聽懂,“中份黃燜雞。”回頭問彭小滿:“你呢?”“我也中份黃燜雞,”店里沒其他客人,彭小滿拉開板凳坐下,“吧。”彭小滿是異次元,啞個嗓子耷拉著眉毛的這時候,還能不耽誤他張嘴開個葷腔,也是挺沒誰。“彭叔叔好點兒了么?”“沒,一直低燒在,但沒什么大礙,他是心理原因。”彭小滿拿了兩副衛(wèi)生筷。“嗓子疼么?”李鳶拿了溫箱里的兩瓶豆奶,“砰砰”啟開,各插進根吸管,“疼的話可能是燒傷了,要去看看醫(yī)生。”“不疼,憋啞的。”彭小滿撐著額頭閉起眼睛,“燒傷?”“嘔吐的時候會反胃酸到食道,容易灼傷嗓子。”彭小滿比個懨懨的大拇指:“……李百科。”李鳶抓過他手握著,“再給我看看你膝蓋。”彭小滿別開腿,“不要擼我褲子,太冷了,反正還淤著在,走路只有一點點疼。”“那你還走?”“那我也不能飛啊。”“你可以老實在家待著,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找你。”彭小滿沉默了一會兒,“找你是找由頭啦,出來透口氣兒是真,待在家里我覺得四處我媽的影子,不是講鬼片,是說……草,反正,我待在家里就難受,老想吐。”抬頭看眼李鳶,抿了抿嘴:“看到你就舒服一點了。”“今晚守靈我去陪你吧。”陪你說說話,陪你守著你mama。“別了。”彭小滿搖搖頭,“給你定好了明早八點的高鐵票,你早點休息,不要把班次誤了。”“誰讓你定的?”彭小滿聽他還挺不高興的,抿了抿嘴,“我讓我定的,你還想罵人是怎么的?”“對不起。”李鳶很習慣和彭小滿開口說抱歉,對誰都不這樣:“那你呢?”“沒定,至少得追悼會結(jié)束林林總總的都打理好吧。”“那我等你。”“別逗了哥。”彭小滿摩挲著他的虎口,是真的給逗樂了,“老班要知道一顆原子彈定位就過來了,一輪復習都要開始了,你要急死他是怎么的?”“我要說我已經(jīng)跟他請了假呢?”彭小滿張了張嘴,“他、他沒想活吃了你?”“生氣是生氣。”李鳶回想起今早那通雷霆萬鈞的告假電話,耳膜就一疼,“不過最后也表示理解了,把這幾天的試卷電子檔全一口氣發(fā)給我,還讓我照顧好你情緒,保護身體,不要激動。”“你他媽就不怕他發(fā)現(xiàn)我倆不對勁兒么哥?”“我倆不對勁兒也是他起的頭。”“怎么?”“你覺得我當時為什么騎車送你上下學,你覺得我有沒有給別人當車夫的毛病?”“合著,你當時還是個趕鴨子上架的,我說呢沒事兒那么殷勤。”彭小滿歪過頭瞪了瞪眼,“老班給你灌什么好處了?”“就,小恩小惠唄。”評省優(yōu)秀學生,有機會走保送的事兒,李鳶不確定,暫時還不想跟他說。“小恩小惠能唬得住你,我怎么一點兒也不信呢?”索性彭小滿臉埋進掌心搓了搓,也不打算深入地問,“感動中國今年你開場吧,改簽你自己下個APP,登你的身份證號。”“來!兩份中份黃燜雞小心燙。”老板端著倆滋滋作響的淺口砂鍋,擺上桌,附贈兩碟脆蘿卜,“飯不夠,廚房自己加,有什么需要喊我一聲就行。”彭小滿膈應香菜,也太愛吃青椒,李鳶跟他在一起后,結(jié)伴去食堂吃飯才偶然知道。看雞rou里綴著幾片碧綠的滾刀塊,李鳶拿筷子把彭小滿碗里的,全默不作聲地夾進自己的這份里。“李鳶。”隔著層白蒙蒙的熱氣,李鳶連眉眼輪廓都柔軟溫和。“嗯?”“我怎么這么怕呀。”李鳶停著筷子不動,聽彭小滿盯著桌面繼續(xù)說:“我媽是心跳驟停猝死,正常人是不會的。”而我就可能會。出殯那天雨也沒停,細密雨絲沒進彭家一團冷肅的漆黑里。前一晚,彭小滿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躺在自己臥室的小沙發(fā)里,邊聽他爸在隔壁房間低低地翻身咳嗽,壓抑著小聲啜泣,邊和李鳶打了一晚上的通宵電話。中途李鳶睡著了一回,彭小滿在這頭聽他勻靜的呼吸聽了十多分鐘,就給掛了。沒五分鐘,李鳶又打回,沙著嗓子解釋:“一不小心就仰睡著了,剛才我說到哪兒了?繼續(xù)。”“……”彭小滿看了眼窗外,用被子罩住頭臉,“我也不記得了,隨便吧。”彭家葛家,文化層比較高,人丁都不興旺。小滿姥姥就養(yǎng)了一兒一女,小滿奶奶更是一輩子只生了彭俊松一個,所以參加追悼的人里,袖口別著孝布的不多。多的,是彭俊松大學的學生和同事,是葛秀銀生前的交好的遠親舊友,全部胸口夾著白色絹花,支著各色的一頂頂雨傘,簇擁著上前,圍住接送的大巴,等著殯儀館內(nèi)禮儀接待的引導安排。彭俊松還沒痊愈,沉默而臉色灰白地陪在旁側(cè);彭小滿按規(guī)矩手捧遺像,穿著黑色的短呢子外套,局促地點頭,應付著眼前紛至沓來的憐憫與寒暄,長的短的,濃的淡的,哭的笑的,走心的不走心的。李鳶在人群外側(cè)撐傘,和抹著眼淚的小奶奶并排。李鳶拆口袋里的紙巾遞上去,老太太抿著嘴巴說謝謝,擦凈了,又嘆息著搖頭,怔忡盯著濕漉漉的地面。一直都在盯著彭小滿,直到撣眼瞥見位氣質(zhì)拔群的高個子的男青年,李鳶才被分去了注意力。冼一霆,啟源藝考光榮榜,里影全國第二的那個。男青年的側(cè)面線條跌宕,但很溫和,和李鳶一樣有個高到令人發(fā)指的鼻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