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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可南在新聞上知曉手法時,不由驚嘆:這覺悟,不容易啊!他問瓊安娜:“哪來的靈感?”瓊安娜:“漫畫看的,吐了好幾次才成功,至少三天不吃東西,要完全空腹。”喬可南豎拇指:“你行!”瓊安娜:“……”這律師,妙妙的啊。現行犯,兇器、人證俱在,還全是警務相關人員,絲毫沒疑義。法官看完資料,向被告詢問身分,并且告知瓊安娜她擁有的各項權力,其中一項是:“你可以保持沉默,無須違背自己意思而陳述。”這俗稱米蘭達警告,一般在電視電影的臺詞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現在所說的一切將會成為呈堂證供。”可在臺灣,這句話成了“我們不逼供喔,你講的全是你自己想講的喔~啾咪^.<”,總歸仍會要求被告或其律師陳述,當然可以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然后就在悄悄中判刑定罪。尤其罪證確鑿下,檢察官可當庭聲請羈押,并且視被告為無悔意,反而會求處重刑。所以……電視電影,看看就好,現實中也沒人拿沙漠之鷹在殺人。瓊安娜坐在那里,她很細瘦,外人百看都是荏弱的普通女子,卻不若一般作jian犯科的兇惡犯人,在法庭嚴肅的威壓下不自覺弓起背,相反地,她身姿挺直,目光淡然,看著前方──或說,在看更遙遠的地方。“告訴法官,我認罪。”書記官快速敲打,法官問喬可南:“訴訟代理人答辯意旨為何?”老臺詞,喬可南站起來:“我們承認有罪,但被告并非無故殺人,其情可憫。她丈夫死狀慘烈,眾所皆知,可她依然試圖原諒,也做了不少努力,相信在場證人有目共睹。一個原始目的為報復的人是做不到那樣程度的,望法官能裁量刑度。無期太重了,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其實,以瓊安娜的罪況,在臺灣基本判不了死,了不起一審無期,二審有期,一路減到三審定讞,豬腳面線,算下來應當不超過二十年。當事人一心求死,反而不科學,亦不符合人之常情。所以,喬可南在看守所勸她:“想一下,你還有女兒,還有父母。”瓊安娜不語,早在她決定動手那一刻,她就安排好一切,把女兒送養是為了不令她背負母親為殺人犯的陰影,徹底與她斷絕反而是好事。至于父母……她不孝,只能說抱歉。喬可南:“你看過日記了嗎?”瓊安娜:“……嗯。”不過十歲的孩子,用她天真的筆觸寫:“如果我做個乖孩子,mama會不會來接我回家?“沒關系,mama說她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陪在我身邊,我會一個人加油,mama你也要好好加油,mama我愛你……”翻著孩子的日記,瓊安娜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選擇有多錯誤、多自私。瓊安娜:“可是我沒辦法……我老公的死狀日日夜夜在我腦中盤旋,我看不清他的臉;而他是見過我老公生前最后一面的人,為什么他可以忘記?律師,我用了好大力氣才劃破他血脈,他問我為什么?我說我的丈夫死于他手,一報還一報……我是復仇女神。”喬可南想到阿嘉莎?克莉絲蒂的經典──她筆下兩大偵探之一的瑪波小姐,為了揭穿真相演了一出戲,對著兇手,大喊:“我是復仇女神!”而在神話中,復仇女神實則是正義的代表。她有很多身分,不放過任何罪惡,尤其那些試圖隱瞞自身罪刑,發假誓求取原諒的人。喬可南:“你快樂嗎?”瓊安娜搖頭。“我不知道。但最少我不恨了。我不用再問這個世界為什么,我不用再感覺被虧欠,更不用被迫遺忘或原諒。他活著的時候,我一直想、一直想,想誰來還我丈夫?誰來還我那一頓,或許是我生命里最快樂的一頓晚餐?”她沒有答案,苦困其中,偉人都迷惘……可是,喬可南懂。沒有一個結果,誰都無法甘心,只能死心、無心,沒人想要這樣的結果。喬可南:“好像。”瓊安娜:“?”喬可南:“獅子找勇氣、鐵人找心、稻草人找軀體,桃樂絲……找回家的路。你不覺得人生就是這樣,找我們沒有的,或被奪走的,然后才能幸福快樂活下去……在彩虹的彼端。”瓊安娜笑了。“律師,你好像詩人。”好像太文藝了,喬可南摸摸鼻子,“不嫌棄的話,請招待我一頓晚餐。”瓊安娜一怔。喬可南:“你女兒常常說mama做的飯最好吃,連育幼院的王媽都排第二……我聽了很垂涎。對了,這是你女兒現在的照片,臺東太陽大,她曬黑不少,像只小猴子。”瓊安娜苦笑。“……你太狡猾了。”喬可南嘿嘿。“更狡猾的你沒見過,他是我師父,一張嘴可厲害了,啥都能干……我這樣算是誠懇的。我衷心的、真摯的希望你活著,就算很辛苦,但你有孩子、有父母,你們可以一起吃晚餐、早餐、中餐加宵夜,很多很多餐,吃到你肥胖。”呃,聽起來有點蠢,不過算了。喬可南:“我不崇尚暴力,也不提倡復仇,但我不要悔恨,更不想逼自己遺忘……心死。我認為大家錯看了死刑的意義,死刑不是以暴制暴,更不僅僅是單純懲罰、報復,就像切除一個癌瘤,是一個對被害者家屬乃至社會,震撼療愈的過程。人心需要治愈,更要制御。只有罪惡的源頭消失,我們才能放下仇恨,看到愛,而不是留著罪惡,逼迫自己成為偉人……至少我是做不到。“我不確信死刑能百分百做到這點,可現階段它是一個方式,在沒有更好措施前,不能停擺。”這是喬可南的結論,前兩天他和教授分享,老教授悠悠哉哉:“哎呀,我盡管不完全認同您的立場與理念,可我會堅決捍衛您的發言權力,并尊重您的言論。”喬可南囧,何謂被自己的話塞一嘴,這就是了。“言論自由嘛。”老教授呵呵笑,“民主社會各執己見、各自尊重,本來就不該有強迫灌輸和表態。你想得清楚,相信那是你的答案,我也不會干涉,不過……”話鋒一轉,教授道:“陸洐之這人我就覺得他不行。”“噗。”若被陸洐之聽見一個老人家說他“不行”,還不氣歪?“放心,他挺行的,教授您別擔心了。”老教授點點點,他怎覺這對話……好像哪兒不大對勁呢?……喬可南把瓊安娜女兒照片交給警方,送進隔間。瓊安娜收到照片,看著,熱淚盈眶。“可我殺了人……不也是社會的癌瘤?”“差遠了差遠了。”喬可南揮手,“你的心弦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