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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許長寧也看到了她們二人,步子不由慢下來,偏偏那霍珊云也瞧見了,笑盈盈地走過來和素素說話:“三少奶奶,今天倒是巧。”素素只得點一點頭,微笑問:“霍小姐也來喝咖啡?” 幸得那霍珊云并不認識牧蘭,只顧與素素講話:“上次我與長寧訂婚,家里唱越劇堂會,我瞧三少奶奶像是很喜歡。后天越劇名角申玉蘭要來家里,不知道三少奶奶是否肯賞光,到家里來吃頓便飯。” 素素聽她講得客氣,只得說道:“我對越劇是外行,瞧個熱鬧罷了。” 霍珊云笑容滿面,“三少奶奶過謙了,大家都說,論到藝術,只有三少奶奶是內行呢。”又道:“天氣熱,我們家里是老房子,倒是極涼快的。今天回去,再給您補份請柬才是。” 素素只得答應著。霍珊云回頭對許長寧道:“回頭記得提醒我,我這樣冒失,已經是很失禮了。”許長寧這才問:“三公子最近很忙吧?老不見他。” 素素說:“是啊,他近來公事很多。”她到底悄悄望了牧蘭一眼,見她一口一口吃著蛋糕,那樣子倒似若無其事。偏偏霍珊云極是客氣,又說了許久的話,這才和許長寧走開去。他們兩個一走,素素就說:“我們走吧,這里坐著怪悶的。” 牧蘭將手里的小銀匙往碟子上一扔,“鐺”一聲輕響。素素結了賬,兩個人走出來,牧蘭只是一言不發,上了車也不說話。素素心里擔心她,對司機說:“去烏池湖公園。” 車子一直開到烏池湖去,等到了公園,素素陪著牧蘭,順著長廊沿著湖慢慢走著,天氣正熱,不過片刻工夫,兩人便出了一身的汗。湖里的荷花正初放,那翠葉亭亭,襯出三兩朵素荷,凌波仙子一般。風吹過帶著青青的水汽,一只鼓著大眼的蜻蜓,無聲地從兩人面前掠過,那翅在日頭下銀光一閃,又飛回來。 素素怕牧蘭心里難過,極力找話來講,想了一想,問:“舞團里排新劇了嗎?”牧蘭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我已經一個月沒去了。”素素心里疑惑,牧蘭突然停住腳,她吃了一驚,也止了步子,只見牧蘭臉上,兩行眼淚緩緩落下來。素素從來不曾見到她哭,只是手足無措,牧蘭那哭,只是輕微的欷歔之聲,顯是極力地壓著哭泣,反倒更叫素素覺得難過。她只輕輕叫聲:“牧蘭。” 牧蘭聲音哽咽,“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素素本來就沒了主意,聽她這樣問,只是默默無聲。游廊外就是一頃碧波,荷葉田田,偶爾風過翠蓋翻卷,露出蒼綠的水面,水風撲到人身上仍是熱的,四周蟬聲又響起來。 她回家去,心里仍是不好受。因慕容夫人入夏便去了楓港官邸避暑,家里靜悄悄的。維儀照例出去就不回來吃飯,剩她獨自吃晚飯。廚房倒是很盡心,除了例菜,特別有她喜歡的筍尖火腿湯。她心里有事,兼之天氣熱,只吃了半碗飯,嘗了幾口湯。回樓上書房里,找了本書來看著。天色已經暗下來,她也懶得開燈,將書拋在一旁,走到窗口去。 院子里路燈亮了,引了無數的小蟲在那里繞著燈飛。一圈一圈,黑黑地兜著圈子。院子里并沒有什么人走動,因著屋子大,越發顯得靜。她胸口悶悶的,倒像是壓著塊石頭。在屋子里走了兩趟,只得坐下來。矮幾上點著檀香,紅色的一芒微星。空氣也靜涸了一般,像是一潭水。那檀香幽幽的,像是一尾魚,在人的衣袖間滑過。 她開燈看了一會書,仍然不舒服,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樣地難受,只得走下樓去。正巧遇上用人云姐,于是歉然對她講:“云姐,煩你幫我去瞧瞧,廚房里今天有沒有預備消夜,我老覺得胃里難受。” 云姐因著她一向對下人客氣,又向來很少向廚房要東西,連忙答應著去了,過了片刻,拿漆盤端來小小一只碗,說:“是玫瑰湯團,我記得三少奶愛吃這個,就叫他們做了。” 素素覺得有幾分像是停食的樣子,見到這個,倒并不想吃,可是又不好辜負云姐一番好意,吃了兩只湯團下去,胃里越發難受,只得不吃了。剛剛走回樓上去,心里一陣惡心,連忙奔進洗手間去,到底是搜腸刮肚地全吐了出來,這才稍稍覺得好過。 朦朧睡到半夜,聽到人輕輕走動,那燈亦是開得極暗,連忙坐起來,問:“你回來了,怎么不叫醒我?”慕容清嶧本不想驚醒她,說:“你睡你的,別起來。”又問:“你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黃黃的。” 素素說:“是這燈映得臉上有些黃吧——怎么這么晚?” 慕容清嶧說:“我想早一點到家,所以連夜趕回來了。這樣明天可以空出一天來,在家里陪你。”睡燈的光本是極暗的,素素讓他瞧得不自在了,慢慢又要低下頭去,他卻不許,伸手抬起她的臉來。纏綿的吻仿佛春風吹過,拂開百花盛放。 素素臉上微微有一點汗意,倦極了,睡意矇眬,頸中卻微微有些刺癢。素素向來怕癢,忍不住微笑著伸手去抵住他的臉,“別鬧了。”他“唔”了一聲,她伸出手指輕輕按在他下頜冒出的青色胡碴上。他問:“我不能常常陪著你,你獨個在家悶不悶?”她說:“母親與大姐、四妹都待我極好,怎么會悶?”他停了片刻,又問:“她們待你好——難道我待你不好嗎?”她本性靦腆,轉開臉去。床前一架檀木蘇繡屏風,繡著極大一本海棠。繁花堆錦團簇逶迤成六扇。她說:“你待我很好。”可是情不自禁,卻幽幽嘆了口氣。他問:“那你為什么不高興?”她低聲說:“我只是想著那個孩子,假若能將他尋回來……” 慕容清嶧本來有心病,聽她這樣說,神色不免微微一變。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已經叫人繼續去找了,你別總放在心上。”素素見他臉色有異,只是說道:“叫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那眼里的淚光便已經泫然。他長長嘆了口氣,將她摟入懷中。 他難得有這樣的休息日,所以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他起來得既遲,索性也不吃早餐了。走到書房去,素素坐在那里,面前雖然攤開著書,眼睛卻望著別處,那樣子倒似有 心事。他說:“你是什么時候起來的,我都不知道。” 素素正出神,聽到他說話,倒嚇了一跳似的。他心里疑惑,她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只是微笑問:“起來了?”他“唔”了一聲,說:“還是家里舒服。”瞧見她手邊白紙上寫的有字,于是問:“練字呢?我瞧瞧。”不等她答話,已經抽出來看,卻是零亂的幾句詩句:“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另一句卻是:“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凄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他雖然受西式教育,但幼稟家教,于國學上頭十分的通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