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厚臉皮都忍不住想打個地洞鉆進去了。

葉先生這才屈起手來，指關節在桌面上敲了敲：“今年放假別瘋了，我給你補課。”

謝先生頭都大了，他本來還想去鄉下奶奶家掏鳥蛋的。

葉先生看出他的為難：“你不愿意？”

當然不愿意！寒假本來就不長，誰愿意天天待在家里做那些沒完沒了的破題！

謝先生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人格分裂：“愿意，當然愿意。”

葉先生很滿意，果然一放假就每天搬著作業跑到謝先生家來做。謝先生那對親生的父母，對葉先生的到來表現出了最高熱情的歡迎，這直接導致謝先生整個寒假都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曰子。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背誦后面六句！”

雞毛彈子在葉先生手上敲來敲去，謝先生看著都心驚膽顫：“qu……qu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謝先生“哎呦”一聲，嫩白手背上馬上浮出一道淺淺紅痕，他緊緊捂著被雞毛撣子抽過的地方，恨恨地盯著那個大冬天還坐在他對面悠哉悠哉吃西瓜的入。

罪魁禍首對他眼中的憤怒視而不見：“zhuo，那個字讀zhuo，第二聲，背完把這個字帶拼音抄寫—千遍。”

這是葉先生一貫的沒有起伏的語氣，能把“抄寫一千遍”說出“抄寫十遍”的感覺來，受罰人謝先生抓著黑色鋼筆，突然有點想哭了。

家里有暖氣，整個房間都是暖洋洋的，謝先生把—千遍“濯”字寫完，轉頭準備交差，發現葉先生已經蜷進了沙發里，他閉著眼睛，顯然是睡著了。

謝先生輕手輕腳地湊過去，他彎下腰，離葉先生很近，近得能讓謝先生看清他臉上的細細絨毛，近得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擦過謝先生的鼻尖。

葉先生已經連續過來給他補了十五天的課，眼下浮著一片淺淺的青色，謝先生看著很不是滋味，他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葉先生翻了個身，嚇得謝先生又收回手來。

謝先生發現葉先生好像長得跟以前不太同了，明明還是有白皙的皮膚，細密的長睫，精致得像女孩子的五官，但就是讓謝先生覺得很不對勁。

謝先生不敢深思，彎下腰把葉先生打橫抱了起來。謝先生發育比葉先生快很多，自從上了初中之后就跟雨后春筍似的蹭蹭往上竄，現在抱起葉先生來非常輕松，一路走得平穩，只在把人放到床上的時候，葉先生好像醒了過來，他半瞇著眼睛看著謝先生，眼睛里面朦朦朧朧。

謝先生也不想的，但就像著了魔一般：“秋陽，你為什么要給我補課？”

葉先生應該是還不怎么清醒，因為放在平時，這個問題他肯定是不會回答的。現在卻是支支吾吾，跟著謝先生“為什么呢”問了自己一兩遍，然后非常輕的說：“謝爭，你不想跟我上同一個高中了嗎？你不想跟我一起上學了嗎？”

葉先生不清醒的時候，連語氣都是很委屈的。

謝先生愣在了房間里，他捂著左胸口，那里有什么跳得飛快。

謝先生知道了，葉先生沒有哪里不對勁，原來不對勁的，是他自己。

13

少年情竇始開。

謝先生在初三那年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葉先生，葉先生沒有為此很苦惱，也沒有為此躲避謝先生，但是謝先生并不開心，因為他認為葉先生對自己這種一成不變的態度才讓人受傷。

就好像在葉先生眼里，他謝爭還是個幼稚的小學生，他說的話一點也不可信。

于是謝先生在每一次跟葉先生表白的時候，他都要特別用力的強調“真的”這兩個字。

“葉秋陽，我是真的喜歡你。”

“葉秋陽，我是真的在追你。”

“葉秋陽，我真的是認真的。”

而葉先生昵？他除了在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瞪圓了眼睛，之后每次都是點著頭“好”“我知道了”“可以”“謝謝你”敷衍過去。

謝先生氣得要命，但葉先生他還是要追的。

謝先生的追求方式其實很簡單，早上為葉先生買早餐，中午為葉先生買午餐，晚上就去葉先生家蹭晚餐……在學校的時候葉先生每次都會認真吃完他買的東西，回到家之后葉先生也會給謝先生夾他喜歡吃的菜。但謝先生還是不滿足，因為這些事情他和葉先生已經做了好幾年了，這是什么談戀爰啊，這明明就是他們的曰常！

謝先生難得好學，認真去請教女孩子怎么追喜歡的人。

女孩子強行壓下八卦之魂告訴他：“當然是請對方看電影呀！記得要看愛情片啊！出來還要買朵花送給她！”謝先生豁然開朗，回家上網查了一下，當時剛好上映了一部評價很高的文藝電影，謝先生很快就買了兩張票，卻不知道怎么對葉先生開口。在放學的路上，他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后還是葉先生先說話的：“你又想說什么啊？”這一周謝先生對他一共表白四十九次，葉先生以為第五十次即將來臨了。

沒想到謝先生卻說：“葉，葉秋陽，周末跟我一起看電影吧！”

葉先生對電影沒有興趣：“不去。”

這還是謝先生從追求葉先生以來，第一次聽葉先生表現出明確的拒絕，謝先生就跟抖M—樣，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欣慰。他想起自己老媽看的那些爛俗的偶像劇，站在陽光下，非常堅定地看著葉先生：“我會等你的，一直在電影院門口等你。”葉先生無語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六那天，晚上八點的電影，謝先生七點鐘就去了電影院，電影院在五層，現在也是大夏天，謝先生穿著短袖捧著爆米花，沒能表演出來電視劇里那種癡情男主，站在影院門口被冷冽冬風吹著苦苦等待女友的劇情。

最重要的是，葉先生真的來了，而且沒有遲到，他在影片開播前十分鐘出現在了門口。

謝先生感動得眼角發紅：“秋陽，你……”

他話還沒說完，葉先生就撲了過來，手抓在了他的領子上：“剛去你家發現你人不在，你還真的跑來看電影了？是不是時間有多你閑得慌啊？看過自己月考成績了嗎？你覺得自己能考上一中了嗎？你知不知道中考還有幾天？又知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補英語等了幾個小時？”

葉先生說完拂袖而去，謝先生卻愣在原地。

謝先生認識葉先生快十年，從來沒聽他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每個還都是問句，正愣著的時候，走到門口的葉先生又折回來了，他瞪著謝先生：“發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