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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蕭疏之懷有了,繁華之興也未嘗不可?!辩幠柯兑缮扇シ切Φ溃骸傲_羅清疏是為佳,叢叢煙雨亦成美?!辩幰浑p清澈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復又垂下眼簾,柔聲嘆道:“大公子不拘一格,無有定勢,我受教了?!背扇シ菂s慢慢抬起她下顎來,微笑道:“琬寧,你看著我。”琬寧不知他這是何意,雖羞怯,還是顫著睫羽,抬眸望了過去,成去非輕聲道:“春草碧色,春水碧波,”他頓了頓,還是選擇道了出來,“我喜歡你這么看著我,琬寧。” 琬寧從未聽他如此直白表露過心跡,一時顫得厲害,并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凝視著他,他淡淡的呼吸聲就在耳畔,清俊的臉龐就在眼前,唯有窗外風聲呼嘯不定,而一室寂靜,她心底生出的歡喜終慢慢化為眼角眉梢清淺的笑意,而那染透紅霞的雙靨其實更勝春花。 當四兒在不知成去非來此貿然進來的一刻,恰一頭瞧見這尷尬一幕,躲閃不得,只能扭身就往門外奔去,立定了方清清嗓音道:“大公子,姑娘,該用飯了?!?/br> 成去非低首一笑,錯開身子應了句:“送到這里來。” 說著引她一同去盥洗,低聲道:“用完了飯,我再教你一種筆法?!辩幱薪z遲疑,只看著盆中清水:“大公子無事么?” “我陪一陪你?!彼谒凶阶×怂氖郑p揉著,心頭一時覺得柔軟到了極處,無可言說。 第209章 鳳凰五年的第二場雪落了下來。 尚書郎李濤率一眾曹郎趕到建康最大佛寺永寧寺之時, 路上已存一層薄雪,到了永寧寺,兩序班首立于寺前似在相候,李濤翻身下馬, 上前象征性回了禮, 踏著橐橐的腳步聲進得門來。 等入了正殿,同殿主等只是客套兩句,因昨日李濤已先行來過一回交待下去具體事宜,遣散者的名單永寧寺亦交到李濤手中,今日不過嚴加執行,登記眾人俗家事宜。李濤這邊一行人備好筆墨,相談幾句,方一入座, 寺前又來一隊人馬, 掏出大司徒府官印,堂而皇之進得了正殿,李濤見這來的四人無一面熟, 卻皆著司徒府西曹官服, 心底已是隱隱不妙,遂起身上前, 還未開口問候,為首的那一個瘦面男子已微微一笑, 讓禮道:“李大人, 幸會幸會!”李濤怔了怔, 隨即笑道:“幸會幸會,不知閣下如何稱呼?這幾位……”他往后將那幾人略掃兩眼,征詢地看著對方。這瘦面男子領會,笑著解釋道:“在下殷沖,李大人不認識我等,實不出奇,因我幾人乃大司徒新任從事,”說著拱手上揖,“虞公已回稟今上,特遣我等來協助李大人。” 司徒府東西曹有銓選之權,可這畢竟算是府外選官,大司徒不經臺閣備案,直接任官,動作甚是迅速,臺閣竟一點風聲未得,李濤心底驚詫,面上鎮靜笑道:“原是如此,殷從事來的正好,請!” 彼此讓禮后,由掌書們提筆蘸墨準備登記,另有寺中沙門將度牒擺放整齊等待銷毀,一切就緒,執事便命需遣散者列隊入殿,各報俗家姓名、年歲、籍貫等,待掌書記好,又有人單帶其去領路上所需盤纏,皆從寺中香火錢所取,家遠者幾百文至一吊錢不等。 “待回了家,官府統計好田畝之數,自會與以土地,爾等無須擔憂,開春不耽誤耕種,秋收不耽擱交賦。”李濤把話說的清楚,僧徒中便一陣喧囂,李濤冷笑,這些人怕是享慣了福,早忘了當普通小民的滋味,正欲斥一聲肅靜,人群里忽冒出一股抱怨: “當下風雪兇險,路途艱辛,給這些盤纏夠作什么的?還不曾分地,便想著田賦,也不管明年災年荒年,吾等不事農務已久,早已生疏,明年實難交賦!” 好厲害的幾句話,一箭雙雕!不等李濤發作,此起彼伏的應和聲已起,更有甚者,把那領來的銅錢紛紛擲在地上,叫嚷挑釁不休,永寧寺需遣散者近千人,一旦糾眾鬧事,場面必不可控,李濤眉頭緊皺,略作觀察,先命殿主去請大和尚出來安撫局面,才轉頭問那殷沖道:“殷從事看此事該如何是好?” “這番話未嘗沒有道理,某以為當體恤群情,”殷沖面有斟酌,“李大人請看,如許僧徒,倘鬧將起來,強壓下去,怕是民心不服,不如某將此事報與虞公,看廷議如何定奪,李大人說呢?” 李濤回道:“聽聞大司徒前兩日告假,染了風寒,這等煩事還是不要叨擾得好,”他忽扭頭吩咐一人道,“快去將此事報與錄公,就說我等加一起不過十余人,倘永寧寺真鬧起來,壓不住的!” 從官得了命令飛奔而去,殷沖不成想李濤動作如許快,甚至來不及虛與委蛇一番,遂道:“如此也好?!?/br> 眼見人聲鼎沸,嚴厲申斥無果,那殿主又回來稟告今日開始大和尚閉關,誰人也打擾不得。掌書幾人不免口中焦躁,見那邊殷沖等人倒沉得住氣,只各自垂首喝茶,再看向自家大人李濤,竟也平靜如常,由著眼前亂鬧,殿主班首等草草應付幾句,半點壓不住那喧嘩,掌書們遂只好緘口不語,頗為無奈地看著這般亂象無從收拾,暗自道今日當從府衙調來些人手的。如此僵持小半個時辰,方才派出的從官竟火速趕了回來。 從官大喘著粗氣,汗珠子滾滾而落,疾步湊到李濤跟前去了。殷沖幾人便投望過來,卻見那從官只是附在李濤耳畔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一陣私語完事,外頭又進來幾人,著廷尉署官服,身戴佩劍,為首的一個過來同李濤簡單見禮,轉身“噌”地拔了劍,明晃晃的劍尖指向眾僧徒斷喝一聲:“爾等有聚眾生事者,通通帶回廷尉署審訊!” 殷沖嘴角扯了扯,笑道:“李大人未免興師動眾了,虞公的意思跟中樞一樣,此事第一要務在于穩,李大人把廷尉署拉進來,事情只會往大了走?!?/br> “從事多慮了,”李濤呵呵一笑,“所謂一呼百應,多半是有人有意為之,只需將方才帶頭的幾個拎出來問話,便知是何內情,”說著跟廷尉署那人使了個眼色,殷沖道:“佛門重地,李大人還是慎行的好,今日你我不過奉命行事,倘鬧出什么不相宜的來,莫說是李大人,我等亦難能回去復命?!?/br> 李濤上前輕松拍了拍殷沖肩頭:“出了事歸于某,從事莫要擔心,不過問幾句話而已,廷尉署有輕重?!?/br> 說完也不理會殷沖如何反應,挑出幾個他從一開始便留意到的起哄帶頭者,交給廷尉署,帶去側院訊話,殷沖目送廷尉署押送了數十人遠去,剩下的僧眾一時目瞪口呆,其間有人聽聞過那廷尉署名聲軼事的,私下交流幾句,說的人愀然變色,待李濤再掃將過來兩眼,竟鴉雀無聲,陡然靜了下來。 殷沖復又坐下,看了李濤一眼,話卻是面向眾僧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