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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芷如何說?”成去非垂首道:“殿下只說隨意賞賜的,并無他事。”太后不由作色道:“賞金賞銀在常理,她賞這么個東西怎么說!”成去非面上黯然:“臣不敢聲張,斗膽做主,私自審的此人,其間言語臣不忍卒聽,今日亦無法再學與太后,最終妄自做主,尋個名頭,了斷了此人,這件事,還望太后恕罪。” 太后目光再掃一遍那兩句詩,忽問道:“那人緣何如此張狂?大和尚是如何教導的?”成去非道:“太后可知不僅僅于開善寺檢出這類事宜,坊間流言粗語,臣有所耳聞,不敢道來有污皇太后圣聽,只請太后稍作思量,那眾多比丘沙彌,血氣方剛,清規戒律又豈常人心志能守?如此敗壞,且又不拘于官府所控,長此以往,將是何狀?臣不敢細想。” 殿內靜默如許,太后思忖有時,道:“這件事,你可告知了皇帝?”成去非搖首:“臣不曾,臣還是想著,就當沒發生的好,那神秀已伏法,殿下的清譽已保,臣不想節外生枝,今日倘不是太后問到此處,臣本打算永遠隱瞞下去的,還望太后體諒。” 太后本欲點頭,似又想到什么:“你真是聰明,舌豈無兵?你是早料到哀家今日會問你什么,才帶著它來的這大殿罷?” 成去非聞言起身撩袍跪倒,咬牙道:“太后!臣也直言,臣到底是男人,此事無異于奇恥大辱,如今天子敕令已下,撇開太后不愿聽的賬目不談,豈非無益于佛寺風氣?況且廬山道德之居,已在裁汰之外,高僧們亦安然無恙,此舉難道不能汰劣留良?于公于私,”他微微嘆了口氣,“臣以為皆無勸阻今上之由。” 太后雖知他這番話里真假相摻,卻無處可駁,一時心緒復雜,半晌不言語,當日成去非在太極殿諸事,她已聽聞,現下又被他一番陳詞占了先機,心里不甚痛快,半日才說道: “參禪貴有活趣,不必耽于枯寂,你日后要多陪伴殿下,她天性純良,半途受惡僧迷惑,哀家也覺痛心,多謝你全天家顏面,過幾日,我會召她進宮,這事就算過去,你也先起身吧。” 怕是太后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畢竟不是親生骨rou,成去非忍不住想道,只聽太后又繼續道:“這樣東西留不得,你不用拿回去了。”說著瞥成去非一眼,只道他果真是捏了把柄,才能這般胸有成竹來了,一塊帕子,等到這個時候,真是派了大用場。如此想,更恨明芷竟犯下這等羞恥之罪,卻又不得聲張,再一轉念,這成去非的心機城府,倒真不能不讓人心生憂懼了。眼前不由掠過當日鐘山一事,他來討要詔書的那一刻,竟生生打了個寒噤,遂含笑道: “今日恩典哀家是討不成了,你且先下去吧。” 待成去非見禮退出,太后冥想片刻,方睜眼問黃裳:“上次皇帝提的讓王爺國舅他們去禁衛軍,可有了下文?”黃裳忙上前道:“有了,老奴聽聞前朝雖有些疑義,今上還是升了兩人一為左衛將軍,一為右衛將軍。”太后輕吁長氣,道:“你瞧方才成去非那張嘴,”說著心頭卻浮上一絲疑慮,把羅帕丟給黃裳:“你聽這事,像是殿下所為嗎?我方才是又驚又氣,沒來得及細想,他這一走,反倒想起來了。” 黃裳雖是內臣,但一把年紀該知的不該知的皆有知于心,端詳了半日,答道:“老奴實話說,此事怕并非空xue來風,這的確是內府的才有的料子,老奴也曾聽說過些風言亂語,倘真有諸如此類,老奴以為整頓倒未嘗不可。”太后聽他此言,心里難免又有些紛亂,不愿再想平白添加煩惱,黃裳悄悄打量她幾眼,笑著寬慰道:“不管如何,事情到了您這里,就此結尾,太后莫要再擔憂了,時辰早過了,老奴讓傳膳?”太后大清早便觸霉頭,心內不豫,并無多少胃口,黃裳于是再好言相勸,太后才擺手道:“傳吧!” 這邊成去非仍回臺閣,同八座議及罷佛監督事宜。末了,又同顧曙說了半日西北軍餉,因臨近年尾,節日增多,宮中開支,百官俸祿,又有前面雹災,府庫開支浩大,顧曙東挪西湊,總算補齊對付了西北,賦稅便是加到鳳凰十年,也不足為奇了。 “并州雖說是今歲經了這么一場大難,卻不見他來要錢,也是難得了。”顧曙笑道,一旁尚書郎接道,“大人這么一說,還真是,并州那邊聽聞開荒墾邊,恢復得可夠快。”兩人閑話一番,成去非卻不插話,見散值時刻到了,外頭又霜風刺骨,遂只道諸位辛苦,眾人各自歸家不提。 待成去非乘車回了烏衣巷,換了衣裳,便往琬寧這來了。琬寧近日在學畫,此時筆墨擺了一大案,聽外頭傳報,忙擱筆出來相迎,斂裾行禮道:“妾給大公子請安。”她只覺眼前人是攜著冷風進來的,面上一陣緊,見成去非含笑點頭,遂抬目上下看了看他,柔聲問道:“大公子自宮里來?可覺得冷?用過飯了么?”成去非笑道:“我要答你哪一句,不帶你如此問話的。”琬寧面上一紅,叉著手不作聲了。 成去非擺了擺手,命那兩個本幫琬寧忙絡的婢子下去,方道:“我不冷的,你這里炭盆可夠暖和,夜里冷么?”琬寧含羞笑道:“我也不冷的。”兩人遂無聲相視一笑,成去非只覺伊人笑靨似花,再加之室內一暖如春,不免有些恍然,腦中自然想著待草長鶯飛之際當帶她出去共浴春光,囿于高墻深院,總歸是無趣的。念頭剛動,又思及冬日里去看雪亦有生趣,哪里非要等到春日溶溶?琬寧不知他這半日里思緒紛飛,偏頭問道:“大公子為何在笑?” “靜齋有處宅子,名叫聽濤小筑,青山在門,白云當戶,足慰幽興,閑時我帶你去好了。”成去非信步往那大案旁走,琬寧欣喜道:“大公子當真么?”成去非轉頭看她,想了想,道:“他那里多的是野趣,一派風流天然。”琬寧點了點頭,抿唇笑著,也道:“大公子既說到風流天然,我倒想了,是否大可裁菱荷以為衣,將薜荔以成服,紉蘭為佩,拾籜為冠,檢竹刻詩,松花當飯,桃實充漿?”她眉目舒展,輕啟貝齒,那模樣,正是閨中少女抱膝對月一樣的綺麗遐想,可比屈子,成去非便走回她身邊,輕輕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娘子這是要做草木的知己。”琬寧一顆心怦然直跳,她愛極了他此刻的溫柔,卻又不敢貪戀,可身子不覺酸軟至此,只能被他抱著,成去非見她面上火燙,知她情動羞赧,怕她難為情,遂略一松手,牽她至案前,俯身打量了兩眼,贊許道: “瘦到竹紙應有骨,你這竹木疏朗有致,簡中寓繁,脫俗得很。” 木葉閣就有竹,一徑數竿,亭亭如玉,翠色動人。琬寧聽他夸獎,并無多少底氣,細聲道:“還望得大公子提點。”成去非拿起細看,笑而不語,良久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