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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筆,抬起臉來,把筆遞過去:“本不想落題,你既來了,責無旁貸。” 顯而易見,這正是“蘇武牧羊”圖,典故毫無生僻處,正因如此,畫題更有難處。虞歸塵思量半日,執筆寫下一句來: 蝴蝶夢中家萬里。 成去非目光閃動,凝視許久,終低聲嘆道:“如此甚好,唯君能體察我心……” 待放下挽起的袖管,才意識到虞靜齋來這半日,竟不見人奉茶。虞歸塵早看出他神色,笑道:“我讓那小丫頭下去了,見她困得昏昏然,隨她去吧。” 兩人仍站在那畫前端詳,虞歸塵輕輕撫了一下邊角道:“鐵馬冰河,不知幾人能回,你我還能于此圍爐夜話,感慨幾句,已然是大幸。” 成去非默了片刻,腦中已遙想至塞外風霜,心頭有一陣沒一陣地發緊,遂離了案,仍坐下,對搓了幾下手指,抬首問道: “你是想知道大司農一事?” 虞歸塵低首一笑:“他無病無恙的,本是戀棧之人,這樣一來,眾人自然要起疑的。” “不過疑心他是氣臺閣奪其職權罷了,”成去非將百官心思看得透,路上風言亂語的也入耳些許,“他的七寸盡在當初給臺閣的報表里,阿灰要么是實不知內=情,要么又是賣人情與他,如今他也算善終,該高興才是。” 既說到阿灰,成去非心底略略思想一刻,兀自笑了一聲,見虞歸塵一副會意的神情,才繼續道:“你是不是已去探大司徒的口風了?” 虞歸塵頷首:“伯淵你是不是屬意史青?” 兩人彼此只管相問,這一來一往間,不免多有可笑處,遂無聲相視一笑,虞歸塵又道:“怕一時無法遂愿,史青近日如何了?” “淮河上三天兩日結冰,諸多事宜早停了下來,有空你也看看他那,我倒是想,各大州郡長官都該人手一冊,估計刺史大人們沒閑情看這個,不過底下郡縣鄉里多鉆研些總是好事,回頭就給各地發文,讓他們各遣文書來抄錄。” 一語既了,正想從書架給虞歸塵取書,才想起書已經還回去了,當日想著讓琬寧給另抄出一份來,后來諸事繁雜,遂疏忽了。秘閣中不知是否及時刻錄,史青自歸朝起,便少有清閑日,怕是秘閣也不一定留意此事,想到此,成去非不禁揉了揉兩頰太陽,低笑道: “我近日來,記性似是差了許多。” “你倘是記性不好,這世間便都是稀里糊涂的了。”虞歸塵雖仍想不通成去非是如何拿住大司農那七寸的,卻也不多問,忽想起顧子昭的事來,話到嘴邊,躑躅一會兒,還是咽了回去。 亦不聽成去非提考課法一事,他自然難能起頭,此時已聽成去非道:“來我這里,連杯熱茶也吃不上,怠慢大尚書。” 虞歸塵不由笑道:“我看你近日不是記性差了,是玩笑話多了。” 語落間,成去非已起身去吩咐人給他上茶,虞歸塵跟著起來,道:“伯淵,不必了,我這就回去,”說著朝案前走去,先替他卷起了那畫,“你難得有這興頭,這畫倘是流傳出去,定能引無數人爭相觀摩。” 一語說動成去非心思,眼里便有了淡淡笑意:“你不說我險些忘記,我倒真答應人送一幅丹青。” 虞歸塵詫異:“向來只有人送你,就說我和阿灰各自也送了幾幅,誰能得大公子這般厚意?你向來都嫌丹青費功夫的。” 說完忽聯想到一人,虞歸塵笑道:“跟公主來的那位姑娘,大約是要你費些功夫的。” 不料成去非微微皺眉:“你幾時也學會拿這種事來打趣我?子熾要的,不過也是想得一幅邊關風物圖,幾筆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罷了。” 虞歸塵恍然而悟,仍笑著披上氅衣,到門口接過婢子遞來的長燈,思量再三,走前還是提了一句:“考課法該如何再修,你再多忖度一下。” 第164章 等到成去非收到成去遠“家書”時,驃騎將軍的病已經繾綣數月有余, 唯一可幸處便是這老將軍憑著頑強的意志力拼力死撐, 一時不見好轉, 卻也不曾加重,又有涼州刺史李牧請來當地名醫,悉心照料,短期內不至于到命懸一線的田地。 而建康這一月肆虐的只有風,除了初冬落了那場雪后, 再也沒正經下過幾回, 直到臨近元日朝會,雪才下來, 碎末一般揚揚灑灑, 瑞雪既降,天地靜止,鳳凰四年已然走到尾聲,這一年中邊關雖未有大亂,然中樞卻幾經震蕩,考課法仍懸而未決, 不過眼下正是折梅看雪好時節, 倘再為這些瑣事爭吵不休, 未免焚琴煮鶴,百官思想天子自即位起,歷年元日朝會,不出江左眾卿, 今年早早上表,請天子下旨,凡各州郡國皆應遣使者進京,以供天子宣詔慰勞。 是故進了臘月之后,各州郡國使者陸續抵京,有司安排,皆下榻在官舍,其間不少人可謂跋山涉水而來,一路舟車勞頓,再加上水土不服,到了建康,一時間竟無暇領略這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的帝都風采,只胡亂在官舍昏睡幾日,方覺精神稍有起色。 不成想,眼見日子近了,主管星歷的太史忽上書言元日將有日蝕,群臣聞此,不免惶惶,如今各使者已到,宮中亦準備良久,私下忍不住抱怨太史此刻簡直是來添亂堵心,太史亦感委屈,他職責所在不過于此,倘當日天象有變,豈非又是他一人罪責?眾人一時失了主意,便紛紛去尋大司徒,商議是否需要停止元日朝會。 大司徒寥寥數語便解眾人心結:“梓慎、裨竈,古之良史,猶占水火,錯失天時,有時災異會自行消失,有時不過是史官推行謬誤也;然而圣人垂制,不應因天象有變而廢行朝禮。”百官聽言皆以為善,不再多議,朝會仍照計劃舉行。 雖中途節外生枝這一事,但好在很快化解,除卻宮中元日準備,百官在各自家中亦是其樂融融之景。 成府因大公子小公子難得皆散假在家,眾家仆忙碌不已,做新衣,備飲食,打掃庭院,不敢有半分懈怠處。桃符則異常喜愛小叔叔,一整日只纏著去之做東做西,虞書倩亦放任他玩耍這回,并不多加干涉。 桃符新得手巧的小廝給做的竹馬,在園子中昂然騎行,口中念念有詞,引得去之在一旁抱肩笑道: “桃符,日后你是要像你父親一樣馳騁沙場,還是像伯父一樣高居廟堂?” 桃符略略一停,抬首道:“伯父難道不是出將入相的人物?我自然要像伯父一樣。” 說得去之一愣,隨即揉了揉桃符絨絨的腦勺:“你是如何知道的?” 桃符嘻嘻笑道:“母親說伯父少年時曾去西北殺敵,如不是回家來了,現如今定是個大將軍!不過母親又說,伯父不得不回家來,家里少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