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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松松爽爽遂了他成伯淵的意?眼目觸到那群鶴,思及方才那番有意引話的前奏,一陣惡寒,這抹冷笑還是凝結(jié)在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大司農(nóng)貪墨一事,前面章節(jié)有所提到,阿灰在看送來報表時,明確提及了征用民間百姓牛車是兩千文一輛,而桑榆無意間提及卻是一千文,成去非留意到此點,并暗中調(diào)查,事情屬實。之所以逼大司農(nóng)請辭,一來前面章節(jié)提及過,有太尉溫濟之的緣故,二來,不能告訴你們了。 第163章 鳳凰四年仲冬,大司農(nóng)溫儀以病上書乞身, 眾人雖抱了滿腹狐疑, 卻也并無太多深究臆測, 蓋因大司農(nóng)如今只專管國朝倉廩勸課農(nóng)桑之事,大權(quán)漸為度支尚書所奪,租稅、錢谷、鹽鐵等國朝收支大計皆無須再cao心,遂這官也越做越寡淡罷了。 天子虛言一番,但仍準了溫儀所請, 只是大司農(nóng)之位空出, 自然要問大司農(nóng)可有后繼人選推薦給中樞,溫儀只想著就此辭官避禍, 再無心朝中人事, 亦道了幾句虛辭,不過言自己既移病乞歸,還請眾同僚登明選公,采光剖璞,以慰圣心。百官一時舉賢薦能,逞起口舌之才來, 天子卻不置可否, 聽眾人說盡, 才笑看虞仲素: “這個事,還是交由大司徒吧,倒不見得非要在此一時定出個所以然來,司農(nóng)府底下屬官里有優(yōu)異者, 亦可擢升上來,不必太拘泥。” 圣心風(fēng)向自顯,虞仲素連謙辭幾句,天子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散朝后,百官對此事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卻單單留意那光祿勛大夫顧勉身形孤單,一下竟蒼老如許顏色,讓人徒生感慨。 時至傍晚,司徒府議事終了,虞仲素沐浴更衣后,才等來虞歸塵自臺閣回府。 彩霞漸褪,西天一彎新月自云層而出,不過因時令之故,再美的月色,也沾染幾分凄冷意味。虞歸塵先換掉朝服,整束一番,往父親書房那邊去了。 “冬郎,”虞仲素見屏風(fēng)外有人影晃動,喚了一句,虞歸塵上前見禮,正欲在一側(cè)站定,虞仲素卻擺手示意他坐下,“你在臺閣勞累一日,現(xiàn)如今回到家中,當自在些。” 虞歸塵聽命而坐,心內(nèi)卻并不平靜,考課法雖擬好細則,東堂百官亦商討數(shù)次,但出納王命、敷奏萬機,政令之所由定,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皆在幾位錄尚書事重臣手中,本已定于鳳凰五年元日即起,在江左各州郡試行的考課之法就要實行,大司徒等忽領(lǐng)銜上表,云此細則過于繁瑣無據(jù),難以量化考核,遂仍打回臺閣重擬,再行定奪。事發(fā)突然,毫無預(yù)兆,臺閣一眾人先是暗自驚訝,不過等明白過來,似又可解。 看愛子半日一語不發(fā),虞仲素笑問:“自你入臺閣,每日勞形苦心的,可有絲悔意?當初你識破塵囂,漫游山水,一心想要做個逍遙物外人,如今看是不能了。”虞歸塵也不分辯,只微微一笑,正逢婢子過來送鮮奶,溫溫的正好入口,虞仲素十分注重惜福養(yǎng)生之道,不緊不慢飲了一盞,便徐徐闔了眼,好似等那鮮奶徹底往五臟六腑浸去。虞歸塵抬眸望著他,只覺年近七十的父親自有說不出的仙風(fēng)道氣,軒軒霞舉,目光不由移到父親常佐以清談的玉柄塵尾上。 “靜齋,朝會上,你看今上是什么意思?”虞仲素半日終開口,虞歸塵回神應(yīng)道:“今上是希望您能不拘一格用人。” 虞仲素點頭笑道:“你是吏部尚書,廣開才路是你的本分,如何量才錄用,你這幾年做的一向好,野無遺賢,萬邦咸寧,你心中可有人選?” 家中甚少談公事,父親的為政理想正是老子所言:其政悶悶,其政察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親花在清談上的功夫遠甚于政事,時人亦向來以能成為烏衣巷虞家座上客為榮,倘再能偶有所得,繡口一出,更能得大司徒青眼,此間之樂,正是在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安能不忘懷世俗? “倘認真起來,前大司農(nóng)皇甫謐,倒是最佳人選。”虞歸塵想了想,由此切入,虞仲素已倚向榻邊,神情蕭散自得,含笑搖首道:“你這想往史青身上引,靜齋,我常常想,有些事,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伯淵的意思?” 語氣淡然,虞歸塵聽得心底喟嘆,自己到底是大司徒的兒子,如此直白點破,卻也并不覺尷尬,但父親后半句卻自有意味,遂避重就輕道:“這話讓兒如何作答?父親這樣說兒子,倘是被外人聽去,并不會思想伯淵如何,只會想兒是矮人觀場,還是盤鈴傀儡?” 虞歸塵言辭間罕有如此犀利處,外頭檐鈴忽一陣作響,傳入暖閣來,父子相視一眼,虞仲素便岔開了話:“史青以罪身重入朝為官,已是天恩浩蕩,都水臺本只是司農(nóng)府底下一個衙署罷了,真的一躍至此,就是我有心惜他才具,也堵不上天下人悠悠之口,緩圖之吧。” 這番話不知是不是亦有敲打之心,虞歸塵靜思片刻,竟無話可說,好在此時外頭婢子來傳話,說是到了晚膳時刻,夫人請兩人過去。父子二人便起身一前一后出了園子,虞仲素忽淡淡提一句: “靜齋還是無鐘意之人?” 虞歸塵心頭一怔,空茫如昔,亦淡淡垂頭回道:“兒慚愧。” 一線長長的哀嘆自大司徒口中延伸出來,虞歸塵聽得心間發(fā)緊,父子兩人再也無話,朝前廳去了。 等用過飯,月早匿,唯剩幾點冷寂的星子亙在煙壓壓的夜幕上頭,虞歸塵裹了件氅衣,徑自朝成府去,這邊他剛抬腳出門,就有家仆過來如實稟了話,虞仲素并未說什么,不過同夫人繼續(xù)閑話。 成府的大門卻是敞著的,虞歸塵來到階下,未免有些詫異,見有人留門等候,便問:“府上緣何如此?是在等人么?” 府邸上下家仆倒無人不識大尚書,這家仆忙恭謹答話:“此乃我家大公子的意思,說秋冬邊關(guān)多事,唯恐有消息連夜送過來。” 虞歸塵這才想起上個月,周將軍的確給中樞上了折子,不過這門是留給去遠的,他卻清楚,遂也不再問,亦無需小廝帶路,朝成去非書房方向走了。 書房里自辟出暖閣后,果真宜人許多,虞歸塵進來,婢子忙上前給解了麾衣掛放好,正欲折身去給奉茶,被虞歸塵攔住:“下去吧。” 說罷提步往里頭來,卻見成去非此刻擺了方大案,筆墨顏料一應(yīng)俱全,等湊上前去,果真是在著筆丹青,只是畫作已成,率先入目的是那“人字行”一排秋雁,中間冰天雪地間立著持節(jié)的潦倒人物,正懷抱風(fēng)雪假寐,虞歸塵觀摩良久,方道:“蘇武牧羊,倒應(yīng)眼下時令,君心懷邊事,怕也是夜不能寐。” 成去非手中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