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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似乎就此塵埃落定,百官紛紛附議,即便有些質疑聲,也隨之淹沒于東堂之上,至于眾人心中作何他想,只隨著有司高聲道的一句“散朝”而暫時中斷,廷臣們依舊同來時一般,三五同行,仍在議著考課法。 尚書臺一眾人仍往臺閣方向去,后頭幾位尚書郎聚在虞歸塵身側亦在商量細則,成去非一人走在最前面,似是無心開口,直到往臺閣坐定,先問顧曙土斷一事,聽他把近日情況一一報上來,該審批的公文隨手批了,顧曙方拿了一卷圖紙過來,待徐徐展開,卻是建康城東北輿圖,由金水上游劃出一道線來。成去非只看了一眼,便道:“是要開渠么?今年風調雨順,正宜如此。” 旱澇天災,建康向來只知堵,不知防,經常弄得陂竭歲決,不堪再用。阿灰這度支尚書確實做的越發精細起來,疏浚河渠、改造農具、經營軍屯、庫藏保管等諸多事宜,皆納入其掌計范圍,不可謂不周密。 “這渠倘是開了,可灌溉兩岸良田無數,今年雖氣候穩定,可縱觀這數十年來,建康總歸是旱澇無定,反復無常,此舉有利民生,大可為也。”成去非略略一打量,便知道他意圖,顧曙并不覺異,大公子焚膏繼晷,何事不察呢? “我已細算過,要數萬勞力半年之久,方能疏通此渠。這兩年邊塞戰事頻發,募兵頗多,只怕民間會有怨聲,尚書令您看……”顧曙話說間無意瞥了一眼他方才匯報上去的公文。 成去非頭也不抬,指尖在輿圖上游走:“不是非得征用民夫,”說著把那一沓公文推到他跟前,點了兩下最上頭的那一份,冷笑一聲:“顧未明的莊園里客隸便夠了,何不用之?” 顧曙面露難色,成去非這才稍稍抬首看他一眼:“你既能摸得準他莊園具體情況,就用不來那些客隸了?” “朝廷自能下詔,只管拿他當大頭,其余世家莊園里再征召些,日后諸如此類,還能少么?”成去非復又垂首,“他私匿這么多人,不想收付廷尉,就得聽話。” 顧曙輕嘆:“尚書令當他會怕廷尉?”話雖這么說,可也明白了一件事,成去非尚無收拾他的意思。 “是么?”成去非冷冷注視著輿圖,顧曙聽他不再續言,心底存了多日的那些話,終試探而出: “當日之事……” 成去非手一揚:“臺閣里不議私事,想說,等出了尚書臺再說,我還有事要問你,你先把戶調田租的賬簿拿來我看。” 第121章 顧曙聞言, 把這一季的冊薄拿來,正要遞給成去非,只聽他又道:“上回石啟清理出的那些人,是否重新登記造冊, 編入戶籍?” 說著接過冊薄逐一展開,細細看了。 “會稽郡還不曾上報, 我著手催一催。”顧曙道, 成去非不由皺起了眉頭,“各級有司不是有專管戶籍的官吏么?石啟既查出來了, 登記造冊本該緊隨其后, 只怕又要拖, 拖到你忘了,拖得你煩了, 拖到無疾而終,便不了了之么?” 話里有責備的意思,顧曙忙道:“是屬下的失職。” 成去非擺了擺手,抬首思忖片刻, 吩咐道:“底下那些個掌管錢糧戶房的稅吏,也該時常去, 賬冊上的收支記得是否清楚,朝廷倘是懈怠監察, 保不定有人在上頭做手腳,弄出一堆爛賬死帳來,屆時, 好比河中淤泥越積越多,想再清理,便是難上加難。” 他這話自然是針對前一陣八部從事所遇咄咄怪事而發,郡縣府衙動輒失火,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從事們雖是中樞遣去的欽差,可到了底下照樣得應付花樣百出的刁難敷衍。 其實不必交待,顧曙一直在此事上分外留意,每一季度各州郡往中樞上呈賬冊時,他常通宵達旦細致查閱,難免亦有諸如魯魚亥豕之誤,少不得打回酬詢,等再度上呈,仍要再費番功夫。 不過成去非既如此說了,他唯有應著,轉而想到了什么,便把不久前剛統計出的戶籍總冊拿了過來,本朝郡國諸戶口,稱黃籍,皆用一尺二寸札,所在官役者皆具名其上,顧曙匯總時,分門別類,一目了然,這般大規模重查一次,實屬不易。 總冊在,待土斷結束后,再兩相對比,收效如何,也就有了眉目。成去非便先把戶調的冊子放一放,按條錄大略瀏覽了遍,總數已計算得十分清楚:戶五十二萬三千,吏三萬兩千,兵二十三萬,男女口二百三十萬。 果真仍是不比祖皇帝年間,豈不荒唐? 眼下就看土斷結果了。 這么一路看下來,成去非忽停頓問道:“寺院的戶籍這么少?” 顧曙答道:“各州郡是這么報上來的。” 成去非不予理會,卻也沒再說什么,目中只快速掠過一絲陰郁,便把總冊緩緩合上了,重新打開戶調的賬冊,這才問道: “你之前既提計資而稅,擬定九品混通制,如今執行如何,你心中可有數?” 顧曙同他到底是算相熟,尤其這兩年一起共事,大概摸得清他話風指向,聽出這是發難的前兆,卻不知他要從哪一樣具體事由挑頭,只得應道: “縣宰召集鄉邑三老,計貲、劃等、定課,一切皆按富戶多納,貧戶少納或不納的準則來的,再由各地方官上報中樞,眼下戶調征收正是按此制執行。” 成去非微微頷首,繼續道:“可這里頭,有一項規定,各州郡上交的實物,須達到本地每戶平均定制的總和,這里頭會有什么漏洞,你難道不知?” 話鋒陡然作冷,那邊虞歸塵幾人自然也聽到了,不禁循聲望過來,卻見顧曙默然不語,再偷眼看成去非,倒沒什么異樣,一時不好再多相看,仍忙活考課議題。 他倆人皆心知肚明,成去非也無須他回答,自顧說道:“再好的時策,總要變味,如今借著土斷,不單是清理人口,丈量土地,亦要計算地方官員家貲,這上頭,你得留意,倘報上來的數字太離譜,你也自該多想一層,不能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天下公田私宅,皆是你的職責所在,這副重擔你不挑何人來挑?” “下官謹遵尚書令教誨,只是,這天下的重擔,自然得是您來挑,君子思慮,當己分內,不得出己之外,而思他人事。”顧曙嘴角牽出一絲淡淡苦笑,成去非便笑看著他:“這是什么話?我說的何事,你又往哪里扯?難不成讓你去做火中取栗之事了?” 顧曙輕笑搖首,眉間黯淡:“這其中難處,尚書令豈會不知?我倒也不是訴苦,不過是想這世上總少有十全十美的計策罷了。” 成去非很快斂了笑意,面上便又冷幾分:“中元節那日晚上,我在青溪遇上一件事,見一婦人竟把自己所生男嬰溺死于河中,問起來,說是交不起添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