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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破她所想,不再計較,仍拾起方才的話頭:“你日后見我戴上即可,自然不覺害怕了。” 琬寧這才想起他臨走前那番話的意思,她當時不明就里,此刻全都明白了,正想著,成去非已近身把那假面戴在自己臉上,他的聲音似乎一下遠了幾分: “再看我,還會怕么?” 琬寧一時無法回答,只覺自己忽多了層屏障,而成去非正凝視著她,冷冷清清又問道: “你會不會戴著假面待我?” 一語雙關,琬寧聽得一陣心跳,還不曾想好如何說,就見他一只手忽朝自己胸口探來,她下意識回避,卻被他又鉗制得死死的。 “阮姑娘這顆心,到底是在為誰而跳呢?是我么?” 琬寧本兀自羞赧著,耳中忽落這一句,心到底是跳得更厲害了,胸口鳥喙般啄著他的手掌,胸脯間的熱意一并襲上來,成去非很快放下手,卻隨即拿掉了這具假面,她那慌亂如斯的模樣便再次暴露于眼前。 “這就是假面的好處,不僅能遮得住一張面孔,亦能藏得住一顆心,而阮姑娘這顆心,一直都太容易讓人看透了。這不好,被人看透,便會被人轄制,傷身傷心,不是么?” 他徐徐說著,琬寧無從反駁,仍捂住襟口,面上紅霞不散。只聽他輕笑一聲,再抬首時,他已經往書案那里去了。 他立于書案前,低首目光便落在那一行字上: 枯形寄空木。 而她并不是,在這紅塵之中,她本是熱春光,不過逢著他這一霎冰涼,碰到了,不敢伸手,又舍不得收手,她的心頭熱定是他,不會望聲、色而卻步,可也靠近不得。 他從不輕易跟人以心交心,于她,也不過以禮還禮罷了。 一旁壞掉的宣紙也還在,墨很快再度在成去非手底化開,沉水的香氣裊裊散出來,他側眸喚了她一聲: “到我身邊來。” 琬寧聽言順從地靜靜走上前來,他往后退了退,示意她靠近書案,待她站定,便自身后輕輕籠上來,頃刻間,四處就只剩他的氣息了。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語道:“這張是壞掉了么?我來教你如何化腐朽為神奇。” 令人窒息的氣息緊緊鎖著琬寧的心,她一動也不能動,耳朵紅透,任由他把持著手腕,落下第一筆。 幾筆下來,她看出他這是在作畫,點染的是墨荷,筆意俱到,荷葉不勾筋,荷梗不點刺,只作長幅,荷梗一筆到底,本烏七八糟的一張紙,竟收拾干凈了,尤為飄逸。 懷中少女的馨香,同手底的墨香漸漸教人分不清,成去非面上仍是波瀾不驚,只在垂眉斂目時漏出些微蕩意: “你再看如何?” 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順勢又加上一句: “喜歡么?” 他有意問的混淆不清,單單問她是否鐘意,琬寧早聽得身子酥麻,聲音低如蚊蚋:“您畫得很好。” 成去非聽言,嘴角游弋出一抹戲笑,便松開了她,擱置下筆,抬首往外看了一眼:“夜色已深,我該走了。” 說著走到門前時,忽駐足微微側眸淡淡道了句:“我等你要我留下來的那一日。” 琬寧緊抿著唇,不敢應聲,目光只停在眼前這幅墨荷上,瞧得久了,仿佛那點點墨跡又重新化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古人送雉雞代表節cao。雉雞代表節cao……守節不怕死…… 第93章 小年前一日, 家仆忽給琬寧送來一眾禮物,只說是蔣府擱下的,且附了一封短信。 “來人是男是女,什么模樣?”琬寧一時又意外又高興, 自隨殿下來烏衣巷后,她和蔣家便斷了聯系。一來蔣氏為商家, 同這些高門大姓自有云泥之別, 二來彼時大將軍氣盛,朝局不明, 蔣家人既不肯來討無趣, 又恐怕是提防萬一生變, 多有牽扯,也不外乎這兩層緣由了。 這些人情世故, 她懂,也自能體會一二,她終究是受蔣家的大恩,跟那蔣夫人相處時日雖短, 可蔣府人待她不失周全,她本還疑心過這家是否對她有所圖, 如今看來,是難得的一份情義, 只是蔣家和阮氏怎么結的淵源,她還不曾得知。 “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公子,自稱是姑娘您的表兄弟, 簡單囑咐兩句,人就走了。”家仆認真回著話,琬寧略略有些失望,自語道:“好歹見上一面,教我能當面謝他……” 雖不知是哪一個,當日她也沒機緣見府上那些“兄弟姊妹”,想必同自己家也差不多少,兄友弟恭,姊妹親密,琬寧想到自家人,眼眶發熱,忍了忍,打起精神清點堆了一地的東西。 除卻上好的筆墨紙硯,連帶著筆筒、筆架、墨床、筆洗、書鎮、水丞、印盒、裁刀等器物,一并備齊乃成全套。琬寧不由歡喜,這禮送得合她心意,既這么貼著人心送,想必蔣夫人應多有參謀,琬寧感激那點照顧到她脾性的心意,心底更有虧欠,不知該如何報恩。 另有幾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琬寧不認得,便打開那封書函,幾行隸書映入眼簾,這筆意,講究的是蠶頭雁尾,可見也是個練家子。琬寧心下好奇,待略略看下來,留意到那落款——蔣北溟,這名,有幾分講究,莫不是也喜老莊? 原這幾件竟是從一個叫“普嵐”國千里迢迢帶回江南的,心底不免嘖嘖稱奇,她沒出過遠門,至多讀,知道那西北的異族人,以氈為屋,隨逐水草,夏則隨涼,冬則就文,陰陽運轉,莫知其度,更有兄弟共一妻,讓人實在無可想象。 就是那些人,也會這些奇技yin巧?琬寧側著腦袋,打量那晶瑩剔透的玻璃燈,只覺萬分新奇,腦中早飛到上元節了,轉念一想,自己竟幾年不曾再有機會放河燈,幼時的記憶好似那盞盞河燈悠悠飄至眼前,徒增人愁緒。 琬寧小心把玻璃燈執于手中,越看越覺得心愛不已,她許久不曾這般快活過,一樣樣擺開來細看,最后才戀戀不舍都收拾進自己從宮中帶來的妝奩中。 又把那筆墨等物一一擺放整齊,一時間那張花梨大理石案子上竟滿滿當當的,各類名人法貼,數十方寶硯,各色的筆筒,插著如林的狼毫,她瞧了半日,漸覺不妥,都擺在上頭,像是炫耀似的,更何況,成府素喜樸直,倘是讓成去非看見,指不定又說她輕狂賣弄,滿屋子的器具,竟比他那個正經主人的還要多,還要好,合該他嫌惡,琬寧這么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著,身后四兒何時進來的,竟不知曉。 “啊,姑娘,這么多東西,哪來的?”四兒一壁放置下手中托盤,一壁目露驚喜,忍不住贊嘆。 琬寧回身看她,抿著唇角兒一笑:“是我兄長所贈。” 四兒不知她這層,滿臉的訝異:“姑娘還有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