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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點不同。 成去非低首一笑,眉頭微挑:“說完了?” 說著繞她面前,無動于衷看著她,知道她這心性,絕不是尋常哄弄就能過去的,遂什么也不做,抱肩而立思忖半晌,才道: “我本以為你多少有些脾性,不曾想這么重,人常說悶葫蘆發起火來更叫人怕,你這夾槍帶棒,我倒真是怕了?!闭f著負起手來,往案幾旁走,四下掃了掃,頓了片刻: “你也算有仇必報了,打翻硯臺是有意為之吧?逼著我辦不了公事,聽你在這教誨我,別哭了,教誨我都記心里呢,也不枉你花這么番功夫?!?/br> 說著又踱至書架,順勢抽出她謄錄的那本,已裝訂成冊。他家中本只有,這下齊全了,確是她的功勞,便行至她面前,正想開口,卻見她拿手背抹著淚,混著方才那點墨跡,不覺抹成了小花臉,自己卻渾然不覺。 他不禁想起那年從西北回來,半途馬受了傷,他和虞靜齋借宿農戶家,那家有個不過總角之年的女童替他們燒熱水,他倆人過意不去,硬要自己燒,鍋底灶里,塞了滿滿當當的干柴,心底想著這下總能燒快些,可火苗漸漸熄了,嗆人的煙霧卻越來越大,兩人實在受不住,狼狽而逃,院子里女童本正踩著木頭樁子給他們的馬加草料,扭頭看見他倆人跳腳出來,忽放聲哈哈大笑,清脆的童音簡直要蕩出籬笆圍墻。 “大煙鬼!大煙鬼!” 這句話他記了多年,當時聽得他倆人面上都掛不住,如今想來,竟帶著一股暖意,成去非嘴角便漾出溫柔的笑,只那么一瞬,還不曾爬上臉龐,又消逝了。 他拿稍稍碰了她手臂,見她明顯躲了一下,又偏過頭去,這個動作他熟悉其中意味,當日他擁她在懷,鉗制著她時,她便是這么個躲法,當時自己確是無暇顧及她感受,手底粗魯了些,只想著把那團火泄下來好解脫,倒真成了她的夢魘。 “這樣也唐突了你?”成去非又氣又笑,“臉皮未免太薄了些,”說著見她面色且要變,忍住莫名想要逗弄她的那點念頭,遂冷下臉,揚起手中的書: “讀書人的毛病,我本想著同你談一夜的學問,好才不負你阮家人的佳譽,現在看是不能了,你不是要當君子么?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你這臉花了,衣裳也臟了,且先回去盥洗吧。” 這半日的功夫,他同她廢話許多,見她眼眶間仍濕漉漉一片,可情緒漸漸安穩下來,也就懶得再跟她周旋,見她紅著臉折身就要走,聲音沉沉響起: “阮姑娘還不曾見禮,不失態么?” 哪怕臨到最后,他仍要壓著她,叫她跳不出自己掌心,饒是風骨感人。他也自然喜歡她這點柔中剛意,隱忍中的倔強,真還有些阮家那些儒生的氣質,那些男子,端的是正大光明,青衫磊落,養浩然之氣。 而她為女子,平日里再是嬌羞怕人,能叫人掐出一股水來,能叫人起些下作的念頭,可骨子里那點不肯曲意媚上,不肯折腰摧眉,關鍵處,絕不敷衍,也絕不妥協,一如當日自己拿蔣家人威脅她,分毫不差按進她死xue,她才不得不執筆。 這樣的女孩子,馴服起來,當別有滋味,成去非見她默默回首欠了欠身:裙子上烏煙一片,發絲間因方才的哭泣有了一絲凌亂,也還是他熟悉的婀娜身段,就晃在他眼底,心中便緩緩冒出一個清晰念頭來:他該重新整頓崇文館了。 案幾上還留著琬寧的一方錦帕,星星點點的墨漬,被她方才那一頓好扯,橫七豎八蔓延得到處都是。那雙研墨捧詩的手,他卻還是得讓她知道,有朝一日,面對他,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第88章 雪仍下得緊, 御道上雖一直有人在奮力掃雪,可車轍碾過還是留下了一行行深重的痕印。兩旁小太監一壁讓路,一壁偷偷打量著車駕,這幾輛馬車正是尚書臺幾位尚書的, 自烏衣巷大公子任尚書令后,尚書臺便比以往忙碌了許多, 宮人們幾乎天天能見到這些車駕, 這么大的雪,天子特意給百官放了假的, 今日并無朝會。 “大冷的天, 這幾位大人倒比咱們還勤快!”待車馬一過, 一個小太監把掃帚倚在懷里頭,縮頭拱背的, 使勁搓了搓手,又重重呵了幾口氣。 另一個本埋頭掃著,也不抬眼,笑斥道:“掃你的雪吧!” 小太監似乎仍是好奇, 蹭蹭湊過來:“我要是那大人,不上朝, 就躺被窩里頭,熱烘烘的, 再吃上一天的美味佳肴!何苦來受這個罪!” “瞧你那點出息!”這個掄起掃帚便沖著他輕敲了一下,“你可知那烏衣巷的大公子,別看他貴為尚書令大人, 統領整個尚書臺,不過我聽說,他平日里吃穿用度,跟叫花子差不多,也不近女色,那廟里的和尚都比他日子自在!” 聽得小太監一愣一愣的,愁眉苦臉嘆了一聲:“白瞎托生烏衣巷了!” 兩人的交談聲漸漸被風雪遮蓋,整座宮殿都籠在這無盡的寒意之下,了無半點生氣。 過了司馬門,便需步行,冷風噎人,雪直往臉上打,成去非身披暗紅大氅,行走于白雪皚皚中十分醒目。顧曙虞歸塵緊隨其后,彼此一路交流著。 好在尚書臺暖意融融,炭火燒得正旺,近侍們見他幾人來了,有條不紊伺候著,待一切妥當,便一一退下,在門外候著了。 就他三人,倒也不拘束,他三人年紀相仿,尤其顧曙和虞歸塵兩人算是自幼相熟,外人看他倆個性情也頗為相似,溫而厲,恭而安,都是君子絕佳的注腳,成去非雖同兩人截然相反,但有他倆人為左右手,大可以其文簡補他酷烈,恰如其分。 “我看你征富商財物一事,動作甚快,可謂有奇效?!背扇シ橇靡露?,端過熱茶,飲了幾口。 顧曙笑道:“搶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尤其他們這些個商人,向來重利遠甚他物,曙給他們免了下一季的商稅,且讓他們捐個小官,這回,蔣家帶的頭,蔣家老二,是個經商奇才,依曙看,讓蔣家只做宮里的營生太可惜了,日后大可同官家多有往來,兩獲其利,未嘗不是好事。” 蔣家的事,成去非亦有耳聞,蔣坤其子天賦異稟,行走于大江南北,甚至在邊疆之地,同胡人也有貿易往來,短短幾年便能聚萬貫家財,確是讓人驚嘆,可阿灰話里打的什么主意,成去非一聽便聽出眉目,阿灰解決問題之道,亦浮于表面,他清楚,這是不得已為之,但后頭的意思,自有曖昧不明處,成去非不置可否,只略略點了點頭。 那邊虞歸塵眼波微微一動,似有若無朝他看了一眼,倒也無話。 “當今最緊要的問題,莫過于諸類稅收,建康這一次的澇災,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