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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心底畏怯大亂,腦子里頓時只想這個時辰召她去,定是又要羞辱她,一想到這,琬寧覺得一顆心又不是自己的了。 聽趙器這么一問,她反倒有了幾分輕松,自己白日趁著他去尚書臺,把那本還了,到底是自己不磊落,就是貪戀他那案幾,小賊一般把個東西摸一遍,還忍不住瞧了他新寫的奏呈,更覺歡喜,不意外頭傳來婢女隱約的對話聲,嚇得她慌慌給放好,心虛地逃出來了。 倘是這事,不過挨一頓罵,也是該她的,琬寧沖趙器僵笑了一下,面上緋紅:“是。” 可真到了那透著亮光的地方,琬寧心跳又快了起來,不由單手揪住了領口,身子一陣癱軟,兩條腿登時邁不開了。 趙器先到里邊通報了,琬寧聽到他低低應了聲,覺得那一聲陡然砸進心里,激得她脖頸后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渾身繃緊進去了,就立在門口,一步也不愿意往前再近,強裝著鎮定。 成去非只顧手底忙碌,連正眼都不曾給她一次,琬寧站得尷尬,手腳跟無處安放似的,呼吸都放得輕緩,唯恐驚動了他。 這期間,趙器無聲進來給換茶兩次,添了一回燈燭,又默默去了。 等到墨用的差不多了,成去非筆下一頓,抬眸瞧了瞧她:“過來研墨。” 說著擱置了筆,動了動身子,也不管她,而是掀了簾子,似是上外頭吹那冷風去了。 琬寧長舒一口氣,上前從邊上木盒中取出墨,又滴了清水在硯臺,手底均勻用力,慢慢磨了起來。 墨香便一點點冒上來,成去非不知何時已立于她身后,她是柔順模樣,十指纖秀,捏著那硯端,當真是研墨如病,閨中少女來做這事再恰當不過。 成去非重新坐定,顯然驚到她,手一顫,竟生生碰翻了硯臺,不僅灑了自己一身,亦濺了成去非面上幾點,琬寧窘得快要哭出來,顧不上自己,手忙腳亂掏出了帕子,成去非由著她生澀地在自己面上忙碌,也不說話。 第87章 她這會倒突然孔武有力, 力道越來越重,成去非被她擦得臉疼,一把摜下那帕子,擺手示意她離自己遠些。 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 讓人難堪,琬寧蹲下去就要收拾, 成去非看眼前這片狼藉, 眉頭皺了一瞬,語氣自然嚴厲: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不是專擅此道嗎?” 琬寧眼眶一熱, 就要掉下淚, 可咎由自取,便沒有委屈的道理, 勉強忍了忍,不想他忽起了身,從自己身側跨過,沖外頭喚了聲“趙器”, 趙器進來得急,看看屋內情形, 又看看成去非臉色,不敢多言, 只連連應聲,讓琬寧起身,自己親自去打掃了。 “大公子, 我不是有心的……”她嬌軟的聲音帶顫,含含糊糊目帶楚楚,偏就是這么一副腰細身軟的模樣,讓成去非怫然不悅,目光在她身上滾了幾遍,忽覺可惡,便冷冷問道: “今日是你來我書房動了案幾上的東西?” 話里有幾分薄怒,琬寧心底一派慌亂,委了委身子:“我一時好奇,是我的錯,下回再也不敢了,大公子您別動氣。” 成去非此時看她,越發覺得矯情自飾,像是有些媚人的手段,語氣便也越發森嚴不耐: “我本憐你那雙手,抬舉你幾分,你卻就勢輕狂起來,再有下回,定嚴懲不貸!” 這火發的毒,琬寧頭一回被人看作“輕狂事物”,面上一陣煞白,腦中不禁聯想他當日對自己所做之事,浪蕩輕薄,他這是拿自己當玩物般輕賤,她平日對他幻想多于實感,發些少女的迷夢,可卻忘了,他到底是個男人,同其他人在身份上是云泥殊路,但耳目之欲,卻不見得有天壤之別。 想到這,琬寧只覺血氣上涌,骨子里一直潛著的那點不馴便再也壓不住,抬眸定定望著成去非: “我做錯事,自當領罰,可您謗我輕狂,我斷不能認,縱然我出身鄙陋,來路不明,可終歸是阮家人教導,雖寡智不敏,但也不敢妄行其事,敗壞家風,大公子曾告誡琬寧,發乎情止乎禮,您自己卻……”說到這,面上又是一陣羞躁,便吞了回去。 她身子一直微微顫著,可這一番咬字卻清清楚楚,小臉上盡是不屈,成去非仿佛再次看到彼時讓她改許侃信的一幕,不由慢慢踱到她身邊,圍著她好像從未相識般上下打量了兩圈。 “有骨氣,接著說。”他冷星一樣的目光盯得她毛骨悚然,琬寧咬了咬唇,蹙起眉來眼角低垂,渾身都是僵的,他估價般的眼神,無端再添她新愁。 饒是她長大了,就得受這份苦楚。 成去非見她不再吭聲,一笑道:“怎么,腹誹我呢?我來猜猜,阮姑娘心底是怎么罵我的。” “你這會心底又委屈又憤恨,遂想我倒真是衣冠禽獸,表里不一,虛偽小人而已,烏衣巷的大公子,也不過如此,見著女人,照樣管不住自己,腦子里盡是些下流念頭,簡直可恨至極,便自然惜你這番深情厚誼,全都錯付。”他語調幽幽,頓時化作那擅寫閨怨的才子,把姑娘家的心事拿捏得入木三分。 不想琬寧忽又抬首,一雙杏眼里水光淋淋,彎眉微蹙,兩靨胭脂般紅漲,就是這幾分動人處,讓成去非不得不伸手輕輕覆住了她雙眼,冷冷道: “你是在勾引我。” 她不再是當初進府的小姑娘,唯唯諾諾,孩子一樣躲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獨自咀嚼身世之苦。突然就亭亭玉立,由著他把玩才好,全看他興致,可她又分明還是當初的模樣,脆弱如許,不過一只孤鳥。 這一句在琬寧聽來,說不出的辛辣諷刺,從他手底掙開,眼角凝著大滴的淚: “我聽聞,就是屠狗之輩,您都尚能看到一顆赤子之心,這世上之人,亦有雖廁身市井,cao卑賤之業卻不乏至情至性的,我倘真是男兒身,也該得您青眼,可如今,您待我,越只會狎弄,就說今日之事,確是我錯,您何苦要污辱人?” 嘴上這么說著,心底早大慟不止,她腦子轟亂,只盼著煙雨能在跟前,伏到她懷中大哭一場,也好得幾分安慰。 可眼前到底是空無一物,琬寧捂了臉,別過身子,四處皆是煙漆漆望不到底的將來,嘴唇都咬破了,嗚咽著抗議了最后一次: “您不過當我是個物件,倘阮家不亡,我父兄皆在,即便你是烏衣巷子弟,又怎能欺負人至此!” 縱然不是阮家親身骨rou,到底數十年的教化,養了她高高心氣,平日的頂禮膜拜,俯首帖耳,多半是她性子本就羞斂,這一副軟透了的身子,破瓜之年,合該只在懷中嬌聲細語,輾轉承歡,遂他一時心意。半路忽殺出一股子不甘不愿,同當日伊霍之事,到底有些相似之處,卻又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