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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一事迫在眉睫。成去非奏報朝廷,請召三品以上官員放糧救濟百姓,太極殿上氣氛再次凝滯,地方受災,本著先周圍接濟原則,實在難行,則靠朝廷賑災,如今朝廷一無糧二無錢財,兩縣的重建形勢依然嚴峻。 可讓廷臣捐糧卻是第一次,殿上一片鴉雀無聲,英奴拿著成去非的奏章,態度并不清晰:“尚書令的提議,眾卿以為呢?” 底下人交頭接耳私議一陣,自然對成去非的提議大感意外,唯獨顧曙正襟危坐,直到議論聲小了下來,才緩緩起身行禮: “尚書令所言,臣附議。” 一抹冷笑隨即爬上顧子昭嘴角,這頭出的真是萬眾矚目! 一干長輩尚且沒發話,他這是緊緊追隨成去非的架勢啊!顧子昭斜睨著顧曙,又和父親對視一番,顧勉也大感意外,阿灰竟不同自己商量便拿了這主意!顧曙知道四周目光迅速聚攏在自己身上,神色依舊坦然,面上莞爾: “百姓蒼生,社稷之本,臣想,在座的諸位大人一定不想眼睜睜看今上的子民餓死,你我也是今上子民,那同百姓便是骨rou兄弟,斷沒有不救兄弟的道理,大人們說是不是?況且,民以食為天,吃飯的事情倘不能解決,恐民心生變。” 一席話說得溫柔輕快,最后一句才是這番話的緊要處。顧曙向來善辭令,輕巧點出要害,讓眾人自己細想去,又毫無可辯駁處。 在座諸位,一時面上難測,中書令張蘊沉吟許久,這才緩緩起身:“臣附議。” “今上,丹陽郡諸縣,富裕之地,這點災害朝廷便無法應付,來日方長,動輒就要捐糧,豈是長久之計?”有人詰問,席間又靜謐下來,成去非早料有此論,廷臣們的精明正在于此,他出口的話便像開了鋒的刀刃,輕輕刺破了空氣: “既是寶地,官倉該有盈余,昨日清查,竟連歉年的貯存量都不曾達到,恐難以應付。” 四下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顧尚書說的在理,百姓是天子的百姓,不能置之不理,這次澇災也確是嚴重,臣附議。”最前方傳來韋公蒼然的聲音,截住了話茬,“湘州七郡連著兩季是豐年,調來些應急,順著洞庭湖,還算方便。這樣一來,建康的擔子也輕些。” 末了的話輕描淡寫,眾人聽得心照不宣,一時斷斷續續又起許多廷臣,紛紛附議,英奴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到成去非身上,君臣相視,別有意味。 “既然如此,就這么辦吧,來人,擬旨。” 下朝后,廷臣們三三兩兩結伴而出,成去非與虞歸塵顧曙同行,三人仍在議征糧一事,虞歸塵暗察阿灰,眼前人侃侃而談,同當日清談無異,無論是虛無縹緲的卦象之理,還是才須專精的應世經務,阿灰都是可堪盛名的江左才俊。 如今,遷尚書左仆射,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天既放晴,高溫難耐,除卻糧食,更該著意提防著瘟疫。”阿灰微微皺了眉,大災過后,瘟疫最易流行,宗皇帝年間那次大瘟,至今想起,仍教人心悸,一旦起勢,饒你是黎民百姓,還是世家貴胄,奪人命的事情從不避身份,這一點,怕也是世間難得的公平了。 “一直都有人在疏通河道,百姓不飲濁水,問題應該不大,”虞歸塵接口道,“再遣人家家戶戶去提醒,可于家中燃艾葉花椒等物驅疫避毒。” “我記得中曾記房中常燒蒼術,唇涂雄黃,口中大蒜最良,不知可有人親試過。”顧曙忽憶古醫家所言,遂也提議。 三人一路議事,不覺早已走出官道,自家的馬車徐徐跟在后頭也不敢催,下朝的廷臣們不知何時業已散盡,因日頭漸升,越發刺眼,曬得人皮緊。 后頭忽傳來整齊的馬蹄聲,顧曙回首,認出是子昭的行駕,果不其然,馬車到這幾人身側,緩緩停住,只見簾子掀了半角,露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來。 “險些忘記了,上回送大公子的香可還好用?”顧子昭兀自冷笑一聲,“想必是好用的,大公子諸事行的這般順暢,精神見佳。,我再送些?” 偏這眼里溺著濃稠的曖昧,一雙桃花美目,在成去非身上肆意游蕩著,似乎只需眼神,便能把他成去非扒得精光,只等看他如何應對。 這兩人不知其中原委,不好接話,便看看成去非,見他面無表情泠然望著顧未明不著一詞,更不知該說些什么化解尷尬了。 “顧未明,你太過了。”成去非半日才開口,撤回目光,只管往前繼續走。 “這是在惱我了?不過添你閨房之樂,還是殿下嬌軀承受不能?”顧未明忽抹去幾分慵懶,一本正經問得認真,仿佛他問的是頂重要的事情。 這兩人終于聽出些眉目,虞歸塵腦中略一轉,淡淡道:“子昭,你不可胡來。” “待靜齋兄娶親,便知其中妙處了,可謂生不能,死也不能,”顧子昭越發明目張膽,“不用娶親也可,靜齋兄此刻同我前往教坊,即刻就能……”說到這,忽頓了頓,一縷虛笑銜在嘴角: “靜齋兄不會到如今都不曾碰過女人罷?” “子昭,你失禮了!”阿灰揚手打斷了他,顧子昭眸中立刻浮起一層熱毒: “禮不是為我這等俗人所設,留你自己守著吧!”說完睨了他一眼,放下簾子,馬車便噠噠起身。 待經過前頭成去非身畔時,顧未明一早又掀了簾子,自上而下把他瞧了個遍,輕飄飄丟出一句: “我可舍不得你有事。” 成去非心底一陣嫌惡,不再接話,目冷神清,這江左,不止他一個顧未明。想到這,眸中一緊,不再多思,仍照方才思路繼續長考。 這邊圣旨一下,就等著官員們先捐糧救急,洞庭湖那邊諸事也一并安排下去,糧食順江而來,不過是時日的問題。 至于官倉少糧一事,成去非已打定主意必要徹查。而賑災,糧食雖會陸續到災民手中,可他心底仍不得釋放,這次捐糧,那么下次呢?天災*,任誰也不能預料,只靠一味的救濟并不是長久之道,這是正經道理。 驀然念及皇甫謐來,心底一陣唏噓,除了大司農,前大將軍舊部中倒是真有幾個可用之才,只可惜,到明年春,那墳草該齊眉了…… 想到這,腦中浮現出一襲身影,他踟躕半晌,還是決定親自去拜訪一趟為好。 第69章 換了常服,騎著快馬,來到郊野一處村落,眼前阡陌交通,翠竹林立,溪流娟娟,倒真是個好去處。道上不知何人在唱著山歌,調子婉轉,大有倒酒既盡,杖黎行歌的興味。 成去非把馬栓在橋頭樹下,過了石橋,眼前便是蔥蔥蘢蘢的籬笆院子,院落低矮,清晰可見院中人正在打鐵。 爐火熊熊,臺前還坐著一人,正熟練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