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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鼓排,向著爐子奮力鼓風。史青則露了膀子,用鉗子把鐵塊往爐火中送,又把一塊新燒紅的扯出來,放在氈子上,掄起鐵錘,丁丁當當敲打起來。很快,犁刃的雛形出來,拉風的這人大聲問道: “兄臺,這得打多少才能夠???是不是每個鄉人都有?” 史青笑著把冷卻的鐵塊再次擲進了火里,點了點頭,轉身朝里頭喊了句:“該淬火了,拿水來!” 成去非便走過去,把天井邊的一瓢水端了過來,史青很自然接過去,無意瞧見來人模樣,一瓢水頓時全灑了出去,眉眼里先是震驚,隨即漫上一絲警覺,透著說不出的厭惡,卻還是很快收了目光。 兩人就此沉默片刻,史青低哼一聲,埋首繼續敲打那漸已成型的犁刃。鼓風的年輕人卻瞧呆了,忘了手中活計,史青遂吼了一句: “干活!” “我有事想請教史先生,”成去非并無不快,單刀直入,史青不接話,手底還是一片丁丁當當。成去非仍是慣常語調,繼續說了下去: “我來只為說澇災一事。天災難料,即便有糧賑災也只解一時之需,更何況還有無糧可賑的時候,我想請先生想些法子,看能不能讓災民自救,才是長遠之道,放之四海而皆準。” 清涼的水澆上紅透了的鐵具,瞬間滋滋直冒青煙,煙霧繚繞間,成去非十分有耐心看兩人不住忙活,不再多說一字,就此沉默。 “阿離,給李老頭挨著的幾家送過去!”史青邊吩咐邊扯過衣裳,抬步就要往屋里去,成去非也不攔,只在身后問道: “先生的撰寫得如何了?倘有需幫忙的地方,還請先生直言?!?/br> 他自然關心,那是集幾代人之功,耗史青十年心血實地考察收集資料,借鑒幾朝相關典籍,才定下的一部煌煌巨著,亦可算經國之大業。 而他尚無緣親睹,心底存著很大的祈盼。 “早一把火燒了,我不會再動筆。”史青冷冷丟下一句,大步朝堂屋走去,吱呀一聲閉了門,自此再也瞧不見任何人影。 原地徒留成去非獨自一人,他心底又驚又痛,絲毫掩飾不住的失落布滿了眼角眉梢。 而屋內,有一婦人趴窗戶那偷偷瞧著,十分入神,她時不時要扭過臉說上幾句: “夫君,那人坐石頭上了!” “夫君,那人還沒走!” “汰!身段真好看!” 史青厭煩地擺擺手:“去去去!多嘴多舌!” 婦人抿嘴笑了,不以為意,端著東西就走。她一走,史青才起身往窗子那靠了靠,成去非不知何時已經撩袍坐了下來!關鍵是那身影,看起來竟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之意…… 便這樣坐下去好了!史青冷笑想,身后婦人不覺又近了身,吐氣道:“夫君真打算晾著大公子?” 史青驟然回首,驚訝不已:“你怎么知道他是成去非?”婦人努努嘴,傾著身子:“夫君何苦呢?難道每日鍛些犁刃刀具就稱心了?大公子前來,定是有事相求,若是關乎百姓社稷,夫君焉能不聞不問?于蒼生何忍!” “你……”史青變了變臉色,竟無從辯駁,黯然道:“老師死在他手里,尚且尸骨未寒,你讓我去做不仁不義之徒?!縱然都知道他有非常手段,我卻不畏他!” 婦人皺了皺眉,完全不理會他義薄云天的豪情,只看著窗外身影努嘴:“夫君也說過,老師不該追隨大將軍,日后必遭禍事,豈不是夫君早就預料到的?當初圍攻江州時,夫君不是聽聞大公子曾修書勸過老師嗎?” 史青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立了好一會兒,婦人才又開口:“有個兩全的辦法,既不損夫君清譽,又不違大公子心意。” “朝廷新命大司農,他何苦來問我!饒是他收買人心罷了!”史青冷哼一聲,抱肩而立,滿是不耐。 婦人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打了打史青肩上煙灰:“夫君這話不對,大公子如今功高權重,倘不是出自真心,何必來見一個被株連的庶民!” 史青被她堵得臉又白了幾分,扭頭瞪她一眼,婦人也不惱,近身在其耳畔低語幾句,史青緊皺的眉頭始終不曾舒展,半晌才說:“你出去送客吧?!眿D人展顏一笑,整了整衣裳拉開了房門。 樹頭上的知了聒噪異常,更添人心煩,婦人拿了把蕉扇擋著日頭,抬首瞧了瞧,笑罵一句:“就你逞能,叫得歡實!”忽轉念一想,倒是拿這小東西無法,就是烏衣巷,也不能不讓知了叫??! “這位可是大公子?”婦人款款上前笑著見禮,成去非聽到有人語,緩緩起身回首相看,只見是一三十多歲的婦人,怕就是史青的夫人,遂回了禮: “夫人?!?/br> 婦人頭一回瞧清成去非長什么樣,心底不由暗自贊嘆,這口耳相傳的烏衣巷大公子,都說是何等深沉人物,在她看,哪里有那么可怕,明明端的一副好面相,身形挺秀,瞧這通身的裝扮,雖說素了些,連個腰飾都沒有,卻實在難掩其風姿卓越…… 成去非見這位史夫人雙眸清亮,大大方方不住打量自己,便略略避了避目光。 “大公子先回去罷,”她俯身開始收拾方才打鐵用的器具,“您貿貿然來尋我家夫君,教天下人怎么看他?我說這話,您別往心里去,不過大公子既然來了,就自然有這個氣度,有些事,今天做不成,也許,明天就能辦好,大公子莫急?!?/br> 雖看上去不過尋常婦人,可一開口,成去非便知她頗有見識,微微點了點頭,又問了句: “那本先生當真燒了?” 婦人“嗤”一聲笑出來,抿了抿發絲:“大公子休聽他胡說,那是命根子般的要緊東西,真有人往火里丟,他能跟人拼命的!” 說著下意識朝堂屋瞥了一眼,殷殷切切對成去非道:“我家夫君,是個直人,老師對他寄予厚望,帶在身邊歷練數十年,師生情誼自然深厚,如今,出了這事,您明白的。” 婦人的話恰到好處,言外之意很明顯,成去非垂眸低聲道:“我來,不是讓他替我做事,而是為天下蒼生,亦是替天子分憂?!?/br> 婦人笑了笑:“奴家明白,大公子這里無私事,話雖這么說,可前事剛了,怎么說也不是好時候,您先回去,會有兩全之法的?!?/br> 成去非不禁抬首望了望婦人,朝野上曾傳史青有位干練潑辣的夫人,他有所耳聞,今日領教,果真不同一般婦人,心底不免又升起幾分希望,道了兩句客氣話,上馬回了烏衣巷。 這一趟,出了不少汗,成去非先盥洗換了衣裳,剛打理好,繞過小屏風出來,就見杳娘已侯在門外,遂比了個手勢示意她進來。 先見了禮,杳娘才道:“那位賀姑娘病了幾日,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