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處接據(jù)報晨起時身子不適的周澤楷。他進房前，柳心悄悄囑咐一句，說周澤楷自上午散心回來便悒悒不樂，央他想法子讓周澤楷心情能舒展些。她想到周澤楷不想提身孕，便沒說或許是孕中多思的猜測。但葉修想起前一夜周澤楷的言行，也相當(dāng)疑惑，踏進了室內(nèi)。

他躡足靠近周澤楷，卻見他凝神望著窗外，面上還有兩行清淚，也是嚇了一跳。

“小周，小周？你這是怎么了？”葉修連喚幾聲，周澤楷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癡望著他。葉修忙把他摟緊了，一手摩挲著他臉頰，道：“你可別嚇朕，有什么事直說便是。”

將信遞給葉修后，他讀了兩句，驚道：“他竟一直……就在杭露？！”

“是。”周澤楷的聲音中還帶些水氣，他忽然揪住葉修衣袍下擺，“你絕不許……絕不許丟下我一人！”說罷他像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太響，撒了手，垂下頭去。葉修讀完信，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抱住了周澤楷，嗓音中也有些梗滯：“朕怎么舍得呢。”周澤楷無言倚在他肩頭，葉修沉思半晌，道：“父皇當(dāng)年最終會答應(yīng)我納你進府，也許是想明白了他不該如此對……自己的父親。”

“我……”周澤楷抹掉臉上淚跡，望進葉修眼中，道：“寧愿被情封喉，也不愿……”

“我不會讓你一人，也不會讓咱們的孩子，不認(rèn)你這個生身父親。”葉修輕輕吻去他臉上殘淚，“以后孩子在的地方朕會注意，現(xiàn)在別想這些了，咱們?nèi)ヲT獵吧。”

“好。”周澤楷解了大氅站起身來，葉修扶他一把，打量他上下，打趣道：“小周年后似乎豐腴了不少，也該練練手了。”

聽他這么一說，周澤楷才想起自己的身孕。好在此次他懷胎二月有余，害喜還不算厲害，葉修也沒看出來，只以為他是胖了些。

到了獵場，換值前來的張佳樂當(dāng)仁不讓，要與葉修先賽上一圈。葉修也不推辭，拜托了葉秋跟著周澤楷，自己騎馬先行一步。周澤楷由隨行侍從攙扶上了馬，膝上停息不少的鈍痛又一陣陣起了，他只當(dāng)是忍忍就會過去，仍是揮手讓侍從退下，一夾馬身讓駿馬踏開了四蹄。

葉秋剛駕著自己的馬兒跟在周澤楷身后走了一段，想要加速追上并行，忽見前面原本騎得飛快的周澤楷身子一歪，不像是故意為之，倒眼見著是要墜下馬來。

“皇嫂——駕！”

葉秋也顧不得什么，驚呼出聲后勒馬飛奔，快追上時猛地躍起，一步踏在馬背上，總算在周澤楷墜地前接住了他。只是平衡不好把握，眼看兩人還是要摔在地上，此時葉秋卻聽見周澤楷口中極輕聲喃喃了一句“孩子……”頓時他也顧不得多想，生生調(diào)整了方向，自己摔在草坪上，為被他從后面緊緊抱住的周澤楷充當(dāng)了墊子。

孩子……是他又懷上皇兄的龍?zhí)チ藛帷~秋最后勉強浮出這個想法，隨后便在周圍人驚慌的腳步和呼喊聲中，痛暈了過去。

（二十七）

周澤楷醒來時葉修正坐在床邊一張軟椅上，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弄著碗中的藥汁。醫(yī)師應(yīng)該是想慎重些，將周澤楷擺成了坐臥的姿勢，所以他一睜眼，葉修便注意到了。也沒人先開口，葉修舀了一勺藥遞過去，他便乖乖張嘴接了。

“葉秋和沐橙可是都被你殃及得不輕，一個要臥床靜養(yǎng)，一個從跑到你身邊就開始哭，方才歇了些。”喂完了藥，葉修又順勢拿起床頭的帕子擦擦周澤楷唇角殘余的藥汁，坐到他身邊床沿上，道：“朕從前都沒見過沐橙那么傷心的模樣。”

本就有些心虛的周澤楷摸摸自己完好的小腹，愈發(fā)生出了幾絲愧疚，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問：“皇上……不生氣？”

“自然生氣，”葉修貌似淡淡地看向周澤楷，見他神色中帶著不安，才憋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但朕更高興，小周，你可知道自己又有了一對雙生之胎！”

撫在小腹上的手一頓，葉修繼續(xù)道：“張新杰和公主府的醫(yī)師一同查驗過了。上次是二龍搶珠，這次許還是一對龍鳳呈祥呢。”他伸手輕輕夾了夾周澤楷鼻尖，玩笑道：“雙生胎本是難得的祥瑞之兆，卻在小周身上有了兩次，可見咱們榮國的福澤都是得你庇佑呢。”

“不敢。”周澤楷內(nèi)心也浸潤著一絲溫暖的欣喜，順勢拉下了葉修的手握住。

“不過聽葉秋說，你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在身？要不是你說了一句，他也不用直挺挺摔在地上，接住你后滾上幾圈也不至于背上受傷。”葉修反扣住他的手搭在他腹上，湊近了些問：“是怕影響此次出行么？”

“嗯……想來杭露看看，很想。”周澤楷眨了眨眼，神態(tài)誠懇地回答道。葉修便也不舍得再指摘他什么錯漏，只說：“能讓一向忠心的張新杰幫你欺上瞞下，你倒是說說自己用了什么法子？”

咂摸了一下他這句話，周澤楷慢慢抬起手，沿著葉修額頭向下一路用跳躍的指尖點到雙唇，含了些笑意說：“猜？”

這動作帶著些從不屬于周澤楷的輕佻，葉修也是愣在當(dāng)場，他反應(yīng)過來后，周澤楷還未再說話，上身便被按進了身后的軟靠中。

“猜什么猜，以為自己有孕朕就不能懲治你了么。”莫名覺得被調(diào)戲的葉修有些咬牙地說著，俯身吻下去，細(xì)細(xì)吮咬了一番才猶不覺解氣地放開了已經(jīng)有些氣喘的周澤楷充血紅潤了不少的雙唇。

緩了口氣，葉修復(fù)又坐下，“這次也奇怪，之前懷雨嘉雨茗時你一月便害喜不止，此番都快三月了都沒動靜。”

聽他提起來，周澤楷想起自己近三年前那次有孕時心中郁結(jié)難消，常常干嘔難以飲食，還差點動了念頭放棄腹中孩子的日子，再看看眼下的輕松愉快，也很是感慨。但他沒有表露，只說：“也許……是公主。”

“朕也希望是兩個玲瓏可愛的公主，好讓小周生產(chǎn)時少受些苦楚，朕連名字都想得差不多了。”葉修說著，站起了身。“你此次墜馬是膝上忽發(fā)，張新杰說你這膝傷是淤血和當(dāng)年寒氣侵體所致，發(fā)作時機難測，他一時也治不好。沐橙倒是推薦了一位醫(yī)師，只是……朕要先換掉有皇家龍紋的衣裳，也讓柳心進來替你更衣罷。”

他語焉不詳?shù)卣f罷，拿起床頭的小銅鈴搖了搖便出去了。柳心即刻進來，拉起了床頭帷帳，捧著一件沒有什么紋飾的外袍等周澤楷換上。周澤楷解著扣子，忽然問：“我睡了多久？”

“皇后睡得并不久，約莫半個時辰。”柳心遞上衣服，垂首答了。才半個時辰，且公主府中肯定吵鬧不已，葉修卻已經(jīng)連孩子的名字，出生時會不會讓他受苦都想到，周澤楷難說不感動。柳心幫他換過身后墊著的軟枕后，神色中有些猶豫，但很快便拿著方才的空藥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