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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卓謙之。那日午時,卓謙之正隨手在宣紙上勾勒幾筆,聽宋靖匆匆進了院子,竟一個愣神在宣紙上留下了一大灘墨痕,整幅畫已然是毀了。他抿著嘴煩躁的丟開畫筆,伸手推門而出,叫住意欲回房的宋靖,“你且等等。”宋靖對卓謙之向來是敬重之中帶著些忌憚的,言行也不似與任仲一起時隨意,他聞此便停下身來,微微躬身,喚了聲,“卓先生。”卓謙之皺起眉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任仲,才又開口,“你在此已有數年,如今,也是實在不適合待在此處了。”此話說得毫不留情,正是開口趕人的意思。任仲一愣,卓謙之在此之前從未與自己討論過此事,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卓謙之便轉身返回房內,輕輕地帶上了房門。宋靖低下頭,陽光在他深邃的眼瞼下投下一層陰影,半晌,他輕聲道,“靖兒,明白了。”“靖兒……”任仲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么,相處如此多時日,宋靖于他來說,雖不像九兒一般親密,卻也隱隱將其看做自己的后輩。更何況,宋靖的努力堅韌,與種種情緒更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先生……”宋靖抬起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眼中仿佛都失了神采,腰背卻仍挺的筆直。任仲不由得瞇了瞇眼,原先那個纖細瘦弱的孩子,如今已長成了風度翩翩的青年。身量極高,身形削瘦,卻不顯的脆弱易斷,面色如玉,眼窩深邃,舉手投足間帶著的,不僅僅上位者的雍容,更有武林人的翩然灑脫之態。“靖兒,拜別先生!”宋靖轉過頭看向任仲,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下,仿佛不愿起身般繼續撲在地面之上。任仲突然有些神思恍惚,依稀記起當年,自己也是如靖兒一般拜別父母,從此一去不歸,與他們再無一絲一毫的瓜葛緣分。只不過當日他離家之時前路迷茫暗淡,而靖兒,卻是勢必要做出一些名堂,自然不用自己過多擔心。任仲彎了身,將宋靖扶起,宋靖卻在起身之后再次跪倒,沖著的,是主屋方向,他氣運丹田,朗聲道,“宋靖,拜別卓先生!”隨后又是三個頭磕下。院中花草沙沙作響,仿若呼應一般為他作別,主屋內并無什么太大動靜,任仲卻聽見了卓謙之的輕哼之聲,看來,他是不準備出來了。任仲無聲地嘆了口氣,“靖兒,起來罷。”宋靖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房門,神色更暗淡了些,才緩緩起身。“靖兒,這是你之物,在我這也有數年之久了。”任仲從袖口中拿出一物,正是當日刻著子安二字的玉牌。宋靖接了那玉牌,動了動嘴,低聲道,“先生……先生可否喚我一聲?”“……子安”任仲自然不會藺惜一聲稱呼,他拍了拍宋靖的肩膀,“先生并非不與你親近,卻是不能與你過從親近,與你與我都不是好事。愿你得嘗所愿之后,能與你母妃所期望的一般,可得一人之安。”“是,多謝先生。”宋靖狠狠攥住了玉牌,妥善的收進了懷中。任仲想了想,便回身吹了一聲口哨,兩只雪白的鳥兒從樹上飛撲而下,直落在了宋靖肩頭,正是那一對白鸰,“它們本就是為你調教的,如今你便帶走吧,日后傳遞消息,倒也方便安全些。”“先生,我……”宋靖還未說完,便被任仲打斷。“我知你穩重,還有莫離與你一起,但總是想多提點你一句,日后我們不在你身邊,凡事皆不可掉以輕心。若是日后你大仇得報,再回到此處卻不見我們的蹤跡,那便是我們去了各方游歷,你無需擔心,更無需特意尋找,只當是我們三人從未相遇過,也就是了。”宋靖聽罷此言,終是紅了眼眶,他雖接掌不惑閣,卻從未打探過關于任仲二人身份的消息。他明白兩位先生并非普通之人,內力高深,手段高明,卻未在江湖上留下稍許痕跡,如今若是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任仲側過頭不看他,仿佛被院中的樹木吸引了視線,葉片沙沙作響,無端多了些悲意。半晌,待宋靖風干了眼中的淚水,任仲才轉過頭,低聲說了句,“風起了,走罷。”“是。”宋靖深深看了一眼任仲的側臉,才轉身離開了陪伴了他數年之久的小院,他除了兩只白鸰之外,什么也沒有帶走,他的房間保持原樣,仿佛意味著,他的心留在了此處。“謙之……”任仲輕喚了一聲。主屋屋門終于緩緩打開,卓謙之走到任仲身邊,與任仲一同看著已然不存在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他終是與我不同。”“如何不同?”“他很幸運,不會與我一樣,走上不歸之路。”卓謙之此刻倒是沒有隱瞞,周身的寒氣陣陣,像是陷入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任仲一把摟住他,讓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既然是路,便有歸處。”卓謙之死死的扣住任仲的肩膀,仿佛想要離任仲更近一些。半柱香后,他才終于穩定了情緒,帶著三分猶豫七分堅定,低聲道,“但愿如此。”第165章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宋靖離開之后,院中更是清靜許多,以任仲的耳力,就是細針落地之聲也能輕易聞及,兩人都是喜靜之人,獨留此處,更是十分愜意。唯一不便的,便是飯食之事。莫離學做的一手好吃食,如今他不在,這飯食之事自然落在了任仲身上。雖說卓謙之也可以以辟谷丹度日,他本人也無什么意見,但任仲總覺得,既然身處凡人之地,佳肴甚多,又怎好委屈了卓謙之。故而日日抱了菜譜研究,自己動手做些。卓謙之倒也不挑,好與不好一并咽下肚子,從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任仲只好根據其飯后飲下的茶水多少來推測一二。秋去冬來,君臨城也淹沒在了一片雪白之中,天寒地凍,院中的小廚房倒成了最暖的所在。卓謙之本就體寒,如今有沒有靈力護體,自是更怕冷些。任仲每每到了飯點,便拉了卓謙之一起鉆進小廚房,也不叫他動手,只叫他坐在灶旁暖暖身子。卓謙之自然不會主動參與自己不擅長之事,大多時候,都是坐在一旁,看著任仲的背影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仲忙于灶臺之間,自然不會在此時分神關注卓謙之,竟沒有發現卓謙之的異常。-------------------這日的雪下的極大,酉時未到,天色便慢慢暗了下來。任仲早早拉著卓謙之進了小廚房,坐了水,便低著頭細細處理今早與卓謙之一起逮住的幾條黃鯡魚。這魚還是今日一大早,他與卓謙之一同出城到十里外的薐河中抓的,冬日里沒什么新鮮的吃食,河里上了凍,任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