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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襖,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到大灶邊——腳抬起來都得跟地面平行才行,要不然能甩一褲腿子的血,用一柄大鐵舀子從正燒牛血的鍋里舀了一瓢熱水,“承柏,來洗……”鄭陸話沒說完呢,忽然胃里一陣往上泛,嘔了一嘴的清水。一邊墻角上正有個老男人用一根細長的竹竿在水龍頭底下翻牛腸,鄭陸剛才一眼瞟過去,正看到他從牛大腸里擠出一長串牛屎。鄭陸連忙把臉轉過一邊去,一邊招手催陶承柏過來洗手好把衣服穿上。臘月里,一會熱一會冷的,他怕陶承柏再凍著了。在他兩后面又來了幾個買鮮牛rou的,此時都在一邊站著呢,院子里就沒有閑人。“小伙子,你能不能幫我剝一條腿啊?”一個穿紅羽絨服夫的婦女笑著問。院子里忙著干活的人都笑了,“小伙子,你來給咱們干活怎么樣,錢不成問題啊,這幾天人都要忙瘋了,找個熟練工不容易啊。”怎么可能,鄭陸心想,陶承柏要是變成身上到處都裹著血漿的臭模樣,他第一個就不理他。臘月里見如此血光真的不是好兆頭。鄭陸這話在幾日后一語成讖。把牛rou過了秤,鄭陸掏出陶承柏的錢包數出二十張紅票子,兩人又一步一個血腳印地從院子里拎著rou出來了。在路邊的枯草上把鞋底蹭干凈了,兩人這才上了車。中午在姥爺家吃了飯,然后鄭陸照例窩到床上去睡午覺。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個把鐘頭,被滿屋的香氣熏醒了。姥爺正抱著老貓,戴著老花鏡一個人坐在桌邊上玩福祿壽,眼角撇到鄭陸從屋里出來,便頭也不抬地說:“小家伙睡到時候啦,去幫你哥干活去。”都長這么大了,姥爺還跟小時候一樣喊他小家伙。“姥爺,這什么味啊,怎么這么香啊?”鄭陸一邊問,一邊已經抬腳走到小院子里,隱約聽姥爺回了兩字:你姨……原來是大姨在廚房里炒大料呢,準備熏牛rou。陶承柏穿著雞心領的黑毛衣站在大半米深的大坑里用鐵鍬往外揚土,袖口都捋到了手肘上,滿腦門的熱汗。羽絨服掛在一邊的棗樹上。鄭陸眨沒睡醒一樣眨巴眨巴眼睛,蹲到坑沿上,兩手抱著腿。下巴頦杵在膝蓋上:“小心凍著,挖這么長了,夠了……”忽然眼前一暗,是陶承柏歪著腦袋親了上來。“小心被大姨看見。”鄭陸下嘴唇被陶承柏咬在嘴里,話說得不清不楚的。“看不見的。”陶承柏把鐵鍬擱到一邊,兩只手撐到坑沿上,咬住鄭陸的嘴唇,舌尖不停往里探。鄭陸被他拱得要往后跌跤,只能用兩手摟住他后脖子,用兩只眼睛瞪他。兩人如此近距離對視著,呼吸相聞,能清楚看見對方眼里映著的小人,嘴上還不停地互相吸允著,看著看著忽然一備齊掌不住抿嘴笑了。坑挖得差不多有一米深,一個小床那么長,這個白菜窖子總算是挖好了。鄭陸把堆在一邊的大白菜一顆一顆遞給陶承柏,然后被陶承柏根部朝下地密密地碼在菜窖子里,最后再在上面蓋上一層厚厚的透氣的草簾子,齊活了。晚上,吃完飯,姥爺老早就睡了。兩人認真做了兩份試卷這才關燈上床睡覺。“咦,你這手上什么啊?”鄭陸在被子里握著陶承柏的手,摸到了幾個軟軟的小包。“挖坑磨的水泡。”陶承柏隨口就答他了,沒想到鄭陸非要翻身開燈,下床去找了針和打火機,然后哆哆嗦嗦地跳進被窩里。陶承柏一把將人摟進懷里捂著。——小水泡過一天就好了。——少廢話了,手伸出來,快。——疼嗎?——不疼。——好了。干嘛?口水舔到臉上要生癬的,惡心巴拉的.,滾蛋!——噓!——噓你個大頭鬼啊。我叫你不要亂舔啊,哎……——嗯……——不要叫。——你別這么用勁么,我又沒有奶。——那不一定。我吸吸看。——你滾!——承柏?睡了嗎?——沒呢。——承柏?——嗯?——你第一志愿到底是什么啊?——想知道?——說!陶承柏把嘴巴湊到鄭陸耳邊,笑著說了一個字:你。☆、24二十四章臘月里天黑得早,晚上剛六點鐘,兩個班的學生都已經早早地在布置一新的l號活動室里圍圓坐了,所謂布置一新就是指節日里用來襯托氣氛的一些特殊物什:比如窗戶上燈管上到處掛了一些廉價又喜慶的電光紙,黑板上寫了粉粗的元旦晚會四個大字,以及各個角落里散落的彩色氣球若干。當然更不能少了各種口味的葵瓜子西瓜子水果奶糖小零嘴兒。兩個班的同學之間關系好是毋庸置疑的,因為從高一開始兩班之間干什么都要在一塊爭,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在一塊爭久了自然就相知相惜起來了。往深了說就是老戴和七班的班導老馮不和,兩人在各種職稱、先進、優秀評比中都是彼此最強勁的對手。籃球比賽爭輸贏就不用提了,考試全年級前兩百名占的名額多少要比,校運動會誰獎牌多要搶,就連之前每天出早cao時哪班同學跑得快也要在一塊比一比。上學期的音樂課,巧了兩個班竟排在同一課時,隔道門的階梯教室里上課。好家伙,一到練歌的時候,兩班同學就隔著墻比嗓門大小,搞到最后個個都有飚成海豚音的趨勢。音樂老師怎么喝斥也不頂大用,最后只能是氣了個半死。事實證明,班導雖然官小,但是決不可小覷之。班導不和,是可以帶動一幫子年輕氣盛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彼此間進行文攻武斗的,并且可使之持續長達數年之久。所以這個元旦晚會兩個班會在一塊比誰的節目更精彩簡直就是天命所指民心所向。兩位班導各自在自己班級后方坐著,翹著二郎腿手捧一把葵瓜子閑閑地磕著,面上都是一派輕描淡寫的模樣。又因為之前同學們幾乎個個都成了為做卷子而生的機器人,所以今天是格外放松格外HIGH。只要是自己班的同學上去表演,都玩命地鼓掌吹口哨。幾位主持人插花著上臺報幕,劉亞楠今天打扮的格外亮眼,笑容滿面,落落大方,只有在目光不時地掠過陶承柏的時候會流露出一點苦澀,陶承柏自然是和鄭陸坐在一塊,兩人一起窩在后排的拐角里。不管中間的舞臺上在表演的是唱歌還是舞蹈陶承柏似乎都沒什么興趣,一會剝個桔子,一會砸個核桃,偶爾拿相機拍個照,一切活動都以鄭陸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