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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落下,心里講不出什么滋味。他們終于到了山溝溝里的麻子村村口。喜郎下轎子,走在棗子的轎旁,一邊趕路一邊說道起來。“這條麻子村,原先的人都走光了,后來做了安置染瘟疫之人的地方,有些染病的人身上會留有麻子的痕跡,所以村名亦就順勢改了。不過你不用怕,瘟疫都過去了,這里邊的人都是好好的。”“哎,這路怎么還那么遠呢,棗子我共你講,你這么過來,沒陪嫁,少不免要聽點閑話的,你放寬心,別計較。自己事事留心,別得罪人。雷家三公子向來都是受冷落的,恐怕日子也不好過,你多擔待一下……”絮絮叨叨的話講了許多,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轎子終于停了下來。喜郎捶腰揉肩,大喊辛苦。轎子門開,喜郎把他扶了出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涼清涼的,卻比縣城里的舒坦多了。他被領著往前走,時不時被石子磕絆一下,卻仍不愿意專心走路。他伸長了脖子四處眺望,古代的沒有路燈,道旁的人家都在自家門前點著火堆,紛紛聚在一起看棗子和喜郎走過。房子都是泥磚房子,蓋著瓦片,黑夜中陰測測的,可以嚇破人的膽。火堆的光照出了大家的臉,有的人面上有麻子,嚇了棗子一跳,于是他再亦不敢東張西望了。又走了一會兒,直到火堆的光再也看不到,喜郎才停了下來,這是村子最盡頭的一間屋子,有一個大院子,獨門獨戶,旁邊沒有鄰居,也沒點著火堆。喜郎記得這是鬧瘟疫時停尸體的院子,不免有點發寒。他故作鎮定使勁敲響了院子的門。一個人出來了,舉著小小的一支火把,紅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初顯棱角的臉。他板著臉道:“什么事。”喜郎愣了一下,硬是扯出個笑來,“小公子這句話問得真是……今日是為你娶新抱子的日子,當家的應該找人跟你說過的了。”“哦——”少年拖長了音,突然蹦出半句硬邦邦的話來,“送回去我不要。”棗子一抖,也不知道是被觸動了什么,還是冷到了。這一點動靜倒是沒逃過少年的眼。喜郎哪能讓這種事發生啊,雷家的人肯定不給這樣胡來的。戶籍過幾天就能落好,新抱子卻被退回去了,還不讓人笑話死?而且雷家的人還指不定打著什么算盤,隨意忤逆了絕對是壞事的。他心思一動,改而苦起了臉來,“小公子你不知道啊,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看著棗子,沒分多少眼神給喜郎,只挑了挑眉毛,道:“怎么說?”喜郎見有門路,趕緊把從別人那里打聽到的棗子的來歷說了一遍,自然還要加油添醋幾分,講得是字字血淚。講了好久,少年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得了得了,我小爹已經睡了,你別吵著他。人我收下就是。”喜郎總算有了個笑模樣,“那就好,那就好。”他把棗子的手硬塞進少年的手里,“人我交給你了,明日還有別家有喜事,我這就要出山,棗子你記得要多聽話。”說完不等棗子回應他就小跑著去了,生怕人會再被塞回他手上。少年看著那抹紅色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聲,手一甩,道:“進來。”少年力氣奇大,棗子一個沒站穩差點被甩飛出去,他連忙站穩腳跟,追了上去。院子著實是大,到了盡頭才是真的正門。少年推開門,棗子跟進去連忙把門換上,插上門閂。少年默不作聲地注意了棗子的動作,嘴角有了一丁點難以覺察的笑意,只是不知這笑的是什么。埋頭走路的棗子自然是沒發現這細節的,跟在少年后頭走上了右邊的小走廊。屋子的格局倒是簡單,進大門以后是個天井,左邊是兩個房間,右邊也是兩個房間,還帶廚房,天井往里走是不大的堂屋,空蕩蕩的,只有一套桌椅。少年把人領進右邊最里頭的房間里,“這就是你的房間。”暗沉沉的,只有一張破舊的小木床,一張積灰的薄被。棗子使勁把被子拎起來抖了兩下,嗆得直咳嗽,再抖一下,碰到床上什么東西掉了地,發出聲響。少年半蹲,移近火把,棗子看清楚了那是一根手臂長的骨頭,他登時就腿軟了,偏少年還要說:“提你兩句,這屋子本來是瘟疫時停尸體的,我和小爹住進來只收拾了要睡的房間,這間還是原來模樣呢。你晚上睡覺注意點,不要驚動了什么。”棗子徹底呆住了,少年把火把也帶了出去,連個停頓都不留的。瞬間落入徹底的黑暗之中,棗子才發現,這個房間連月亮星子都照不進。那根骨頭還擱地上呢,一想到那可能是死人的骨頭,棗子就抖得快要連被子都拿不穩了。他怕黑,在缺電的孤兒院長大的那些個孩子里,沒幾個不怕黑的,因為對黑暗的恐懼早已刻在了骨子里——他們大多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被親人擱在院門的。濃得化不開的黑,什么都看不見,伸出手去也不知道會摸到什么。耳邊甚至還一直有涼颼颼的風吹過,他也不敢回頭,生怕“驚動了什么”。他抖得實在走不利索了,骨頭縫里都摻著恐懼,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沒敢哭出聲音,小時候有人嚇他哭嚷嚷的會招來人販子,把他賣到連誰都都夠不著的地方切成一塊塊。于是,他只死死咬著拳頭,拖著被子硬是挪到了門邊,把背緊緊貼到了墻上。感覺后頭了實在的東西,他才好過那么一點。剛才那骨頭就是從床上掃下來的,他也不敢去想床上還有什么,只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露出一對紅通通的眼睛不停掃視周遭,哪怕啥都看不見。門外,同一個門邊位置,少年拿著滅了的火把,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了自己屋。===============================作者有話要說:2013年1月2日:統一修改稱謂。☆、第三章棗子整晚都沒敢合眼,直至天邊泛出魚肚白,門外亮起來他才敢打個盹。可也是不敢睡下去的,床上的東西還看不清呢。然而認真一想,看清了不就更可怖了嗎。他于是連打盹都不敢了,扔下被子跑到天井下,靠著欄桿縮成了一團。天井里支了竹竿晾衣服,小點的應該是少年的,大的那兩件,就是他口中“小爹”的了吧。想著這有的沒的,棗子迷糊地睡歪了頭。梅小爹挑著兩桶水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他把水倒入水缸里蓋好蓋子,灶上鍋里有前一天晚上吃剩的紅薯,巴掌長二指粗的五根,他掂量了一下,挑出其中蛀了一個坑的一根,另外四根剁碎了,加進出門前熬的白粥里,粥里還煮著一個雞蛋。他端著熬粥的小鐵鍋走進兒子的房間